洞外轰鸣不断,灰尘蒙蒙,也不知有多少石块从山顶坍塌倾泄砸落,过不半晌,便已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仅剩下一道半尺来宽的罅口,另有光芒射入。
刚闪入洞中,“轰”地一声巨震,两块巨石堪堪擦着背沿撞落在地。
小青“嗤”地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些石头少说也有万钧重,就凭你这小色鬼也能震得开?”
那座悬山离海百丈,距他们少说也有六七里。许宣的御风术勉强入门,被这暴民风浪交相夹冲,手舞足蹈,姿式丢脸已极,与其说是“飞”,倒不如说在腾空“匍匐”。
两人只得踏空冲起,朝比来的悬山御风掠去。
他右手握紧“龙牙”,口中却哈哈一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骚。能葬身在小青姐姐的肚子里,那也美得很哪。只可惜我体内尽是毒血,万一有个差池,累得姐姐上吐下泻那就不美啦。”
许宣心中一酸,竟忘了遁藏,脖子顿时被剑气划破,沁出一行鲜血。
但如此一来,那怪鸟的均衡才气也不免大受影响,在空中东摇西摆地飞了半晌,被一颗西瓜大的陨石当头撞中,顿时火焰窜舞,哀号着直坠而落。
这短短三四里的间隔,竟似冗长得瞧不见边沿。所幸那翼龙兽极其强健矫捷,拖着两人上冲下掠,倒也有惊无险。
青龙越来越加狂暴,吼怒着卷腾飞扫。所到之处,山崩石炸,天倾海覆。空中霓云随之层层翻卷,形如一个庞大的旋涡,变幻出黑紫、朱赤、橙红、青碧……诸种色彩,仿佛五彩泼墨,随时将倾泄而下。
许宣咬紧牙关,猛地将龙牙刀插入它椎尾骨节,那怪鸟收回一声凄厉的尖叫,蛇尾顿时耷拉下来。
两人呛了几口水,奋力划舞,浮出水面。
许宣无从闪避,“砰”地一声,面前一黑,后心像是要炸裂开来,疼得泪水交涌。
小青久居深山,极少与人肢体打仗,先前虽与他并肩联袂,却也只顾逃生,得空多想,此时手腕被他紧紧箍住,麻痒痒地如电流窜过,又涌起昨夜与他阴阳合炁时的古怪感受,双颊顿时一阵烧烫,啐道:“谁和你作伴了?我留着你当作口粮。”甩手将他挣开。
破风声“咻咻”不断,碎石、冰雹不竭地穿过云雾,直没湖里,击得水浪四溅。
许宣一凛,举着火折子,回身打量。
小青呆了呆,嘲笑道:“臭小子,你想死在我手里,我偏不让你快意……”双眸俄然讶异地盯着他的右火线,“啊”地一声惊呼,撤回长剑。
当下理也不睬,拔出“龙牙”,聚气砍斫。“叮”地一声,火星四溅,那垒石竟然坚逾铜铁,连劈了八九刀,手臂震得酥麻,也只削下几片石屑,又是懊丧又是惊恼。
云涛翻滚,贴着头顶缓慢涌过。四周水光闪烁,模糊可见峭壁巨石,迤逦环抱。敢情这里竟是山上的一处天湖。
上方霞云滚滚,悬山交叉;下方惊涛喷涌,沧海横流;前后摆布尽是吼怒喷舞的流石肝火……
当下坐倒在地,摸索着握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道:“罢啦罢啦,人生百年,谁无一死?能死在蓬莱,又有小青姐姐陪我作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双手捧首,“噼啪”连声,连续撞断了八九株崖松,下坠之势稍有减缓,接着又是“哗”地一声巨响,周身剧痛如裂,蓦地撞入冰冷的水浪当中。
雷声轰鸣,霞云滚滚,不竭翻滚喷涌。流火一道道纵横飞舞,吼怒着撞入滚沸的惊涛,染得遍海尽红。
许宣大觉不妙,此时若不冲出,只怕要被生生活埋洞中;但以洞外这天崩地裂的可骇态势,即便出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稍一踌躇,“轰轰”连震,那罅口已被完整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