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梁天道昂首，目中不再有先前的阴暗浑沌，倒很有几分凡界这个年事孩童的稚气，“嗯。是她，不是我。”
苏长宁压下动机，拂袖道：“此地空无一物，归去罢。”
但是，他是这静止的画卷中，独一一个正在行动的“人”。
西门源应了一声，封闭禁制跟着她回身要走，没想到前面的苏长宁蓦地止步转头，半边衣袖拂在他脸颊，顿时叫他色授魂与，脑筋里一片空缺，几近瘫软在本地。
“她将我由本来天下生生剥离，是以柏梁才会如此。”
“它？”这话听着耳熟，苏长宁不由挑了挑眉，“如陈贺所言，是它，不是你？”
“……天生万物，岂无慈悲怜下之心！”蓝衣修士踏出庙门，豁然开畅，顶风舒声朗道。
柏梁天道在失控说出界主之名后，亦是筹办引颈就戮，未料竟然甚么事也没有产生。
“仙子？”见苏长宁仿佛在门前便堕入深思，西门源本不敢打搅，可敛骨之处暮气满盈，就算有宗主令能临时压抑，他也感觉周身垂垂被阴冷覆盖，活力随之缓缓暗淡了下去，就连金丹上也蒙上了一层黑雾，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界主、界主，她是界主！”柏梁天道此时已靠近崩溃，再无涓滴粉饰地说出了令他自有实体始，便惊骇不止的两个字。
等出了敛骨之地，还未等西门源说甚么奉承奉迎的话，转刹时苏长宁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向天涯投去。
苏长宁心中不由升起一阵荒诞感，他们修道之士苦苦求索，面壁竭思，不过是为了最后与天同气、与道合真，柏梁天道身为天道，却如此憋屈，实在叫人不测。
“至于界中无人得以突破金丹境地……”
先前钧天法会时，苏长宁便晓得凡事不能端赖神识，此时猜想公然被证明。
可惜，下一刻一片银灿烂起，男孩双眼蓦地随之睁大！
一是柏梁边界制既由天道而来，又非由天道而来。
“看来临时，你我担忧之事并不会产生。”苏长宁此时已稳住了心境，淡然看了疲劳在地的柏梁天道一眼，“以是你话中之意，柏梁界无人能冲破金丹境地，并非因为天道，而是因为界主？”
“不……是它，是它，是她！！！”岩壁洞府以内，满身真元崩溃，血肉恍惚的蓝衣修士不住失态地吼着，最后垂垂归于无声，最后唯有一道青光，沉默投入他的体内。
很久，柏梁天道垂垂安静下来，道：“你身上，有它的气味。”
“他留下了关于你的讯息。”苏长宁续道。
陈贺所遗青玉指骨中，苏长宁看到了三件事。
幸亏那画面下一刻便自行消逝了，随之苏长宁手中托着的指骨亦化作灰烬，混入了洞府的尘泥以内，再看不出涓滴存在过的陈迹。
一招过后，他再无抵挡之力。
最后闪现在苏长宁识海的，是一幅仿佛与先前所感全然无关的画面。
银光散去，面前早不见了先前的女修身形，他势在必得的一招，竟是落空。
恰是镇中人赶集的日子，一时候久违的人间炊火将她拥在了此中，身边熙攘着的贩夫走狗毫无所觉地与她擦肩而过，呼喊声、孩童哭泣声、妇人细语声交汇相合，连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苏长宁已猖獗地运转满身灵力，身周冰雾满盈，筹办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设法拼出一线朝气！
声音粗嘎刺耳，竟如同金石摩擦般刺耳，全不像是小童会收回。
指骨通体莹润，披发着模糊绿光，在这空空荡荡的洞府中非常显眼，但周遭却没有涓滴灵气颠簸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