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前院大殿时,容铎忽道:“将我们府里的正院拾掇出来,本日归去便命人在那院子里种上一片翠竹。”
容铎脸上笑容未变,“长姐不肯心疼我也罢,我倒是不能不护着长姐的。”他馨然一笑,“……本日一早我传闻了件事,当时便大为震惊,想着与长姐有关,便不管如何也要走这一趟,将此事亲身说与长姐晓得才气放心。”
容锦没好气的道:“不想说就走!”
而另一边,容锦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将本日之事悉数写于信上,送至豫西长廊,只盼容铮返来的及时。
容铎看着云鬓高髻的容锦,她也不再是小时候那炸毛的性子了,如果有人惹了她,她便似那刺猬普通,恨不能将满身的刺都竖起来。毕竟在宫闱中糊口得久了,现在竟也有了些处变不惊的意味。他固执杯盏笑了笑,他之前倒是小瞧了这位长姐,觉得她只是个混闹、令人头疼的公主罢了,没想到她竟能从女眷动手,帮着容铮联络人脉。
容铎一言未出,盯着意秾娇小的身影出了竹林,想起她方才面上的一派惊诧之色,便低低笑出来。这就是他的阿谁好弟弟为他从大梁迎娶来的重章公主了,确然有勾、人的本钱,怪不得容铮竟梗着脖子受世人群情,也不肯放她了。
清丽难言的少女,穿戴玉色的细绫纱衣,粉绿色的月华裙,一副明月珰垂在耳畔,俏立在竹林中,日光自竹影间筛出去,映得她灿然生光。仿佛蒙在温和光晕里的仙子,旁人只能远远旁观,走近一步都似怕将她轰动普通。
容铎听了便点下头,坐回轮椅里,将侍卫们谴远了些,由刘安仁推着他缓缓前行,一面道:“豫西长廊如何样了?”
儿子给爹送女人,这如果平凡人家,指不定要传出甚么闲言碎语去,但此事搁在了太子身上,便是孝敬体贴了,连一众言官也都没口儿的称好,只因保宁帝子嗣薄弱,诸臣经常便要上谏一回,要求保宁帝扩大后宫,保宁帝都没准,现在多了一个给天子生孩子的人,大师看着都欢乐。
听得“变天”二字,刘安仁内心狠狠的一震,他模糊感觉此事定然与薛钏儿有关。他是个聪明人,晓得不该问的如果问了,便是掉脑袋的事儿。当下也不再多说,只等着容铎叮咛。
意秾没想到竟会在园子里碰到外男,也不知对方身份,上前问礼自是不能的,遥遥略一福身,便带着彤鱼回身走了。
他笑了笑,褪去温润的那层外套,目光发亮,道:“我会护她到我死的那一日。”
容铎寡淡一笑,将杯盏放在中间的矮几上,不急不徐的转着茶托,道:“长姐性子坦直,这么多年也未曾变过。我一向也未能明白,我是中宫嫡出,为何就不及二弟得长姐爱好呢?长姐还年幼时就喜好抱着二弟,萧昭妃娘娘怕你抱不好不让你抱,你也要偷偷抽暇儿抱一抱他。为何长姐却一次也不肯抱我呢?”
他自小便能被人奖饰一声儒雅宽和,此时这一笑,仿若白玉蕴泽,但他眼中那份狠厉而狂热的目光却泄漏出他现在的实在情感来。
从公主府出来,翻开车帘望向内里,现在恰是夏季里的风景,草木富强,浓绿盈面,风吹畴昔,簌簌地,响成一片。看着前头两侧骑马的侍卫,容铎俄然竟有些烦燥,头一回,他因为本身的身材而自厌。
容铎也不出言,只坐在一旁,等着她渐渐平复,他这个长姐固然脾气不大好,倒是个聪明的,此时容铮不在邺城,即便他留下了再多的亲兵,也是群龙无首,遇着大事,没有人敢替他做决定。而此时,最聪明的做法便是同他谈前提,先保住她想保住的人的性命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