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 第66章 水佩风裳(3)
王皇后沉默不语，打量着她凝重的面庞好久，才缓缓站起，走到窗边，凝睇着内里微小的灯火。她的侧面弧线美好，此时肤色惨白，直如一朵红色牡丹在暗夜中悄悄开放的姿势。
而这个倔强的女人，在半残的宫灯当中，在凄清沉寂的古宫当中，卧看着窗外的银河，在这一刹时，抬手捂住了本身的脸，也将一些即将滑落的东西，扼杀在本身的掌中。
王皇后没有理睬她，又在她面前站了好久，才低低地说：“黄梓瑕，黄梓瑕……你也算是对我有功了。”
“梓瑕不敢！”她瞻仰着王皇后，诚心肠说道，“但我想，皇后殿下定然晓得当年太宗天子与魏征旧事，武后与上官婉儿之情。世事情幻，国仇家恨尚且能够变迁，只要我能为您所用，前尘旧事又有何干系？”
“罢了，我连女儿都杀了，本日……临时不想再杀人了。”王皇后回身在榻上坐下，扯过一个锦垫靠在窗下，抬头望着窗外耿耿星汉。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条命。
王皇后徐行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目光一寸一寸地自她的头上，肩上，腰上滑下，好久好久，这个一向刁悍的女人，俄然收回轻不成闻的一声感喟，说：“既然如此，你的命，我先握在手中。若你此后不能供我奔走，我再收不迟。”
“若没有你，或许我一世也不晓得雪色的死，更不晓得她竟是……死在我的手中。”她咬紧牙关，终究艰巨地挤出那几个字，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若不是你揭穿，或许我直到身后，在地下遇见她的时候，才会晓得本身如此罪孽深重……到时候，我真不晓得本身用甚么脸孔去见她……”
黄梓瑕跟在永济和长庆身后，一步步走进立政殿。
黄梓瑕沉默向她磕了个头，想要起家退出时，却俄然听到王皇后低喑的声音，缓缓传来：“黄梓瑕，你这平生中，曾碰到过让本身感觉不如死掉的绝境吗？”
“多谢皇后殿下开恩！”黄梓瑕俯头，感遭到本身满身的盗汗已经刺进满身统统的毛孔。但她也不敢擦拭，只能一动不动地低头应道。
王皇后嘲笑着，缓缓问：“甚么？”
王皇后又环顾四周，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何况，这宫闱中，何来吉利快意？当年长孙皇后便是死在这立政殿中，这宫里，就算再华丽灿艳的处所，又如何能够没有死过人？”
黄梓瑕盯着脚下又缓缓湮开的一滴汗珠，委偏言：“长孙皇后是一代贤后，得太宗天子一世敬爱，皇后必定也能如她普通，永获圣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王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仍然是那种雍容降落的声音，在殿内响彻：“你是不是觉得，把本身的命送到我手上，我会感觉你有可用之处，就将之前你冲犯我的事，全数扫去？”
她顾摆布而不言。
黄梓瑕沉默无语，在内心想，但是你又要拿甚么脸孔，去地下见一向敬你如天、爱你如母的锦奴，去见为了报你当年恩而不辞千里驰驱、护送故交女儿上京的冯念娘？
比及用完宵夜，撤去了几案，王皇后漱了口，喝着一盏顾渚紫笋，终究缓缓开口问：“杨公公，你是否感觉，这太极宫中长夜漫漫，仿佛过于冷僻？”
宫漏点点滴滴，长夜再长也终将畴昔，耿耿银河欲曙天。
“哼……现在说甚么都晚了，杨公公。你若当初有现在的一半机警，你就该晓得，有些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决定的是你的一条命！”
“冷宫……又算得了甚么。”黄梓瑕听得她的声音，仿佛从心肺中一字一字挤出来，果断而冷硬地说道：“既然我能从歌舞伎院中登上大明宫最高处，便能有从冷宫中再度回到大明宫的一日！这大唐，这世上，能击垮我的人，还没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