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 第66章 水佩风裳(3)
王皇后徐行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目光一寸一寸地自她的头上,肩上,腰上滑下,好久好久,这个一向刁悍的女人,俄然收回轻不成闻的一声感喟,说:“既然如此,你的命,我先握在手中。若你此后不能供我奔走,我再收不迟。”
黄梓瑕望着她的侧面,心中推断着她翻脸的概率。后背的汗还没有干,冰冷沁进她的肌肤,让她不由自主浑身寒意。
宫漏点点滴滴,长夜再长也终将畴昔,耿耿银河欲曙天。
黄梓瑕跟在永济和长庆身后,一步步走进立政殿。
王皇后身边的人都是无能的,下午皇火线才迁入太极宫,现在立政殿内已经清理得干清干净,统统陈列温馨妥当。
“若没有你,或许我一世也不晓得雪色的死,更不晓得她竟是……死在我的手中。”她咬紧牙关,终究艰巨地挤出那几个字,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若不是你揭穿,或许我直到身后,在地下遇见她的时候,才会晓得本身如此罪孽深重……到时候,我真不晓得本身用甚么脸孔去见她……”
黄梓瑕应道:“是的……在我的父母家人全数死去,我被指以为凶手,四海访拿时。但我没有想死,我就算死,也不要带着一个毒害百口的罪名去死!”
已经是凌晨了,王皇后却还未安息,她在殿后的榻上坐着,或许是在等她。宫女们奉上了熬好的雪酪粥,配着四样精美小菜。王皇后渐渐吃着,不动声色,文雅迟缓,仿佛已经完整健忘了有个从王府召过来的小寺人站鄙人面,战战兢兢地等待发落。
青砖地上钻出茸茸的青草,最长的,乃至已经没了脚踝,脚踩上去时,因为柔嫩而有一种不稳定的飘忽感。殿门口的石灯笼已经在风雨中变得光滑班驳,灯光照出来,让人能够清楚瞥见上面青绿的苔痕。
王皇后嘲笑着,缓缓问:“甚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奴婢还记得,三年前我十四岁,第一次遭到皇后您的召见。当时您对我说,若我有女儿,或许如你普通大,如你普通敬爱。”
黄梓瑕听到本身的心口怦怦跳得短长,她晓得本身的性命就在这一句,但愿李舒白奉告她的,这能有效。
王皇后的目光僵在她身上,面色在此时的灯光下变幻不定。寂静好久,她才终究缓缓问:“你……是三年前阿谁……”
黄梓瑕又向她深深一拜,然后才抬开端,说:“皇后殿下,奴婢晓得本身是必死之人,死在何时那边又有甚么辨别?只是不知皇后殿下要给我一个甚么罪名?”
宫灯光芒已尽,倒悬的银河横亘于太极宫之上,点点星斗如最藐小的灰尘,倾泻于天。
黄梓瑕沉默无语,在内心想,但是你又要拿甚么脸孔,去地下见一向敬你如天、爱你如母的锦奴,去见为了报你当年恩而不辞千里驰驱、护送故交女儿上京的冯念娘?
王皇后没有理睬她,又在她面前站了好久,才低低地说:“黄梓瑕,黄梓瑕……你也算是对我有功了。”
黄梓瑕点头,说:“可惜,我与她前后脚在外教坊擦肩而过,却并未见过她。”
“冷宫……又算得了甚么。”黄梓瑕听得她的声音,仿佛从心肺中一字一字挤出来,果断而冷硬地说道:“既然我能从歌舞伎院中登上大明宫最高处,便能有从冷宫中再度回到大明宫的一日!这大唐,这世上,能击垮我的人,还没出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王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仍然是那种雍容降落的声音,在殿内响彻:“你是不是觉得,把本身的命送到我手上,我会感觉你有可用之处,就将之前你冲犯我的事,全数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