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妃自知仙颜, 更以此自矜, 常示之与人, 用以动听, 可谓是恃美行凶。便是此时, 听到女儿的话, 她心下虽是不悦却还是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软下调子，柔声委宛唤道：“陛下......”
张淑妃红唇一呶，含笑将手上的青玉茶盏递上去：“您尝尝这茶？”
天子伸手接了张淑妃的那盏茶, 低头喝了一口，道：“有些轻浮，不似泉水泡的。比晨露，又清冽很多....”
姬月白点点头：“真的，真的。”
以是，天子端着茶盏，语声冷酷却又透着千钧力：“虽如此，那张家大女人也是要罚――她是入宫来给皎皎做伴读的，连皎皎的安危都照顾不上，岂不是她失责？”
这话说的非常含蓄，不过意义也很：眼下姬月白才醒来，呆呆怔怔、连话都说不清楚，她一句“表姐推了我”这可托度就不大好说了。
天子转过甚, 瞥见张淑妃那一张宜喜宜嗔的美人面，便是早已看惯，没了最后时的冷傲但还是不由生出几分的爱好――那是人对斑斓事物生而有之的好感。他因为小女儿的话而对张家女生出的肝火也跟着缓了缓。
小女孩原就生得玉雪敬爱，如珠如玉，此时故作大人模样，倒也把天子逗得一乐，因而便依言侧耳畴昔：“要说甚么？”
张淑妃在家时是金尊玉贵, 令媛万金娇养出来的小女儿, 起居饮食都很有本身的讲究，常日里爱弄些个晨间露、梅蕊雪又或是陈年雨甚么的，时不时的礼佛烧香，那做派的确是恨不得立时出尘脱俗去升仙，非要同宫里一群俗人划开一条道来不成。
还是姬月白开口叫了一声：“父皇，你别罚表姐了。”
说到此处，张淑妃又叹了一口气，温温轻柔的给人捏了捏被角，轻声细语的与姬月白说着话：“皎皎你也是，这回也算是吃了苦头了，下回与你皇兄表姐们玩儿的时候可不能再胡来，本身也要谨慎些，要不然你父皇和母妃都是要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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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张淑妃内心挂念着侄女，还欲再说却又不知该从那边提及。
张淑妃原只是勉强耐下性子在侧听这对父女神奥秘秘的说话，听到“换伴读”如此，终究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开口问道：“如何就要换伴读了？”
张淑妃这头略缓了缓天子的肝火，自是又把话转回了姬月白的身上，轻声细语的道：“陛下不晓得：皎皎这才刚醒来，还没醒过神，那里说得清话？”
天子先是肝火一缓再尝了好茶，倒是不似早前气急，也乐得给她面子，赞一句：“是不错。”
天子沉默半晌：“这可不是能胡说的事儿。”
“真的真的，如果我胡说，父皇就罚我一辈子不能吃糖好了。”姬月白鼓起雪腮，气鼓鼓的瞪着天子，形状极美的杏眸眼尾似也跟着一挑，倒是显出几分的稚气来。
姬月白眨了眨眼睛，朝天子招了招手：“父皇，我和你说个奥妙。”
天子听了几句，面上的笑意便垂垂的收了起来，神采一淡，低头去看姬月白，沉了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天子早便不喜张淑妃对张家事事回护的做派――要不然这几年也不会垂垂淡了对张淑妃的宠嬖。眼下见女儿也是如此，天子内心多少有些不悦，面上倒是不露分毫，反问了一句：“如何，你也感觉她不该罚？”
天子自也是听出了张淑妃的意义。
姬月白真就是一副要和天子说个奥妙的模样，谨慎的把嘴贴在天子耳边，抬高声音，轻之又轻的说了几句话。
只是，这回姬月白无端落水，身边只三皇子和张家女人两小我。天子心疼幼女，偏疼儿子，多多极少也会迁怒于张家女。本来，他还怕是三儿子混闹，一时头疼着该如何罚儿子，现下女儿醒来后说是张家女，天子自是不会这般等闲绕过对方，必是要敲打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