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混乱让他不由撇了撇嘴角,然后将千里镜转向了北面的行宫。
城楼前狭小的箭道上跪着个灰头土脸的士卒,看服色像是个伍长;听得楼梯响,他那颗尽是灰尘的脑袋伏得愈发低了,只敢从眼角余光中偷瞄脑门磕青了正往外渗血的察看使大人。
那幕僚见他说的严峻,也顾不得礼节了,略一拱手便趴到垛口上,只剩下察看使热锅上的蚂蚁般转了两圈今后,俄然歇斯底里地朝一旁的亲随大呼道,“快!拿我的令符到行宫去,让他们敏捷来援!”
“咚!”
他正说得努力,却听城下“嗵嗵嗵”三声炮响,那察看使吃这一吓,一屁股便坐到了城楼上;炮弹砸在不远处的垛口上,崩起了一蓬石雨,四周的朝鲜士卒猝不及防,顿时便伤了几个,叫得惊六合动。
也不知他看到了甚么,他那双颀长的眼睛一下睁圆了。(未完待续。)
目光再往下移,察看使胸前那块巴掌大小的污渍,在洁白如雪的睡袍上格外显眼,也不知是察看使大人本人还是昨晚怀中小妾留下的――敢情这位大人是被人从热被窝中拎出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唔……却还未看清楚,”那察看使色彩稍霁,下认识捻须顿足答道,“只是这军容实在雄浑,比之经制之师有过之而无不及……黑云压城城欲摧,唉!此城危矣!危矣!”
那察看使本就惶惑如丧家之犬,现在听得有人嘲笑于他,顿时便拉下脸来,回身瞪眼着那伍长眼看就要发作。
伍长心中察看使苦心运营的贤明神武形象刹时便崩塌了,贰心底不成按捺地涌上了轻视和鄙夷――再如何位高权重也就是个没见过阵仗的大头巾,真到了疆场上立马吓怂!
察看使何尝见过这般阵容浩大的战阵,城头上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和各级将佐锋利呵叱声以及身后城中的各种骚动声更将这临战的氛围衬托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让这位有着五绺长须的察看使大人面色发青、嘴唇颤抖,额头盗汗潺潺而下,流过刚才的伤口上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寒气――“嘶~~!”
中间的亲随忍着笑从速扶他起来,半扶半架地把他扶上了城楼。
那察看使见他一变态日恭敬模样,竟然敢当众喝阻本身,心中早就不快,再听他说甚么意气用事更是恚恨,一把夺过袖口也不睬他了,双眼紧盯那亲随喝道,“还不快去?莫非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这番话较着顺耳多了,那察看使不由捻须深思起来,那幕僚见他意动,更切近他耳边进一步低声劝道,“行宫地点,多是王室要紧人氏,如果有个闪失,只怕朝中难以讳饰……再者行宫诸营虽则粮秣归大人节制,这调拨之权却不在大人手中,如果……”
间隔稍近看得清楚那些方阵中,士卒们恰好整以暇地清算动手中的火铳,一根根长长的火绳俱已扑灭,敞亮的厨子将土黄色的大地点缀成了一道繁星点点的银河;更让人胆怯的是,阵间空地中很多士卒忙着将一颗颗原木扛到阵前,好些工匠服色的人挥动着斧、锯、刨、凿正加工这些原木,好几辆高大的盾车已是垂垂成形。
城头这一幕闹剧一点儿没拉地全落在了猴子眼中――他现在就带了个保镳员,远远地蹲在江华郡城东南三里多远的小山丘上,举着个千里镜看得津津有味呢。
“大人!”那幕僚碰了个软钉子火线才觉悟过来,放缓了语气持续劝道,“此贼来得实在蹊跷,若真稀有千之众,海那边决不至一丝动静也无……何况彼等身份未明,我江华郡又是高沟深垒,缓急之间难以仓促而下,何不稍待半晌再定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