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瞻吾皇陛下:臣得知,御史曾士楚、吏科给事中陈三谟等上疏皇上建议居正夺情,臣窃觉得不成,试述以下:
“诸位且满饮此杯,然后听愚弟一言。”
“如果采取了当然皆大欢乐,若没有采取呢?”
“蒙和父兄鼓励,明日一早,我就去午门投本子去,我还留下一个副本,待把本子投进大内后,再去纱帽胡同,把副本送到首辅手中。”
“不,不好过。”
“感觉甚么,讲清楚。”
张居正说的都是常理,艾穆焉能不懂?他在内心思忖:首辅大人如何俄然转了话题儿,不谈决囚事却谈起了财务?是以硬着头皮回道:
“你这已是过期的动静,”赵用贤放下筹办去夹熊掌的筷子,回道,“这陈瓒受了李义河的撺掇,想联络部院大臣一起上本挽留张居正,但却没几个呼应的。不是部院大臣都像天官张瀚这般偶然令,而是他们中像王国光、王之诰等,都是张居正的好友,出来发言不便利。但也用不着他们了,今天下午,御史曾士楚和吏科给事中陈三谟慰留张居正的抄本,已送进了大内。”
看到艾穆难以开口,张居正从旁催促。艾穆俄然感觉嗓子眼冒烟,他干咳了几声,答道:
“明儿一早,我就到午门前递本。”
“为首辅守制的事。”
“首辅大人,贱官恐难从命。”
“你还去陕西?”赵用贤掉头问艾穆,“这不是用心整你吗?这是谁的主张?”
“太仓为何无银?”
“这些你都晓得嘛!”张居正口气中较着透着嘲弄,“朝廷一利用度,靠的是甚么?靠的是赋税!你们这些官员衣食来源靠甚么?靠的是俸禄。朝廷是大河,官员们是小河,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岂不干枯见底?”
“你们二位想过结果没有?”
“那么,汝师兄的本子也就随后跟进了?”艾穆又问。
“这第一杯酒,我们敬一小我。”
“和父兄,首辅张大人这几年整饬吏治,鼎新赋税,惩抑豪强,实有功于社稷。这一点,你是如何看的?你和首辅是湖广同亲,莫非楚狂人,都是如此行事?”
臣窃怪居正,能以君臣之义尽忠于数年,而陛下忽败之一旦。莫若效仿先朝杨博、李贤故事,听其暂还守制,克期赴阙。庶父辅音容乖暌阻绝于十有九年者,但戋戋稍伸其痛,于临穴凭棺之一恸也。国度设台谏,以司法纪任纠绳,但曾士楚、陈三谟二臣,竟哓哓为辅臣请留,实乃背公议而秉公交,蔑人道而创异论。臣愚窃惧士气之日靡,国事之日非也。
艾穆缓缓答道:“贱官对于趋利逐财之徒,也是深恶痛绝。但悔恨归悔恨,秉法归秉法,二者不成混为一谈。贱官陋见,我万历天子初承大统,宜施仁政,威权不成滥用。何况嘉靖隆庆两朝之积弊,不成能在一夜间全都处理。欲速则不达,此行政之至理也。私运贩私者当然可爱,但也只能宜加疏导。洪武天子当年针对广平府尹王允道建议,就磁州铁矿征税一事亲下御旨,批道:‘朕闻治世天下无遗贤,不闻无遗利。且利不在官则在民,民得其利则利源通,而无益于官。官专其利则利源塞,而必损于民。’关于利在朝廷还是利在百姓一事上,洪武天子此段旨意是再清楚不过了,是以,贱官建议……”
“这个……”艾穆盗偷窥了一下张居正乌青的脸,回道,“同阿谁吊颈而死的童立本一样,两斤胡椒,两斤苏木。”
张居正目睹艾穆肥胖的脸上泛着青色,就晓得此人是个犟性子,加上耐久清供教席,不免沾上酸腐的清流之气。他决计杀杀这位“才子”的傲气,便指着案头上的一本“考功簿”说:“艾穆,你同陕西王开阳御史的说话,都在这考功簿上记实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