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吕阁老看来是铁了心要致仕了,子维兄,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措置?”
关于玉娘和邵大侠的干系张四维早有耳闻,此时见首辅的模样仿佛有些悲伤,便安慰道:
张居正说道:“这是不谷故乡夷陵州产的邓村茶,邓村地处高山,长年云雾环绕,是以,这茶味暗香丰富。”
“千万不要让吕阁老致仕。”
“下官督办度牒的事,原只想情面太多,各省都有人帮着讨情,故向吕阁老叨教,可否上本奏明皇上多要一千个名额,却没有想到这里头牵涉到朝廷的大政目标。首辅方才高屋建瓴的一席话,让下官如灌醍醐。提及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吕阁老,下官也有任务,跟着首辅办事,下官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常有绠短汲长之虞。”
“入阁之前,你也当过礼部尚书,应当晓得发放度牒究竟是不是小事。自古以来,僧道两教,既不成绝情剿除,也不成鼓动倡导。我大明建国的洪武天子,固然当过三年和尚,但柄国以后,对和尚道人梵缁之辈采纳的国策是限定。唐宋元三朝,根基上都有大和尚或大羽士被天子聘为国师。惟我明朝,绝没有这类怪事产生。龙虎山玄门,在前朝被奉为张天师,这名号被洪武天子革掉,改成真人。他说:‘天至高至贵,安得有师?’这一问真是振聋发聩洞彻肺腑。自洪武以后,和尚羽士各有一个获得了一品人臣的崇隆之位。和尚是姚广孝,他位极人臣并不因为他是和尚,而是因为他是永乐天子的智囊,是第一号靖难功臣。第二个是羽士陶仲文。世宗天子暮年好斋醮,不但灭佛,还把玄门捧到天上。陶仲文以丹符方术获得世宗信赖,竟然当到了礼部尚书,并袭一品少师勋衔。这陶仲文是湖广黄州府人,提及来,还是不谷的同亲。他得宠时,不谷正在国子监任司业,曾同他见过几次面。他当时极得世宗信赖,就连首辅严嵩都畏他三分,多少无耻官员都纷繁凑趣奉迎他,想他活着宗面前帮手说好话,以图升官。不谷则对这小我没有任何好感,心想此等妖孽列于公卿之上,实乃是朝廷的不幸。世宗归天前两年,这陶仲文病死在任上。世宗天子竟然给了他赐祭九坛的殊荣,并持续宠任他的翅膀王金、陶仿、陶世恩、刘文彬、高守中之流。直到世宗驾崩,时任首辅的徐阶才把这五小我缉拿归案问成极刑,一时候士林莫不鼓掌称快。穆宗天子即位,便降敕收了前朝天子赐给龙虎山张真人的二品银印,改成六品提点。客岁,张真人跑来北京活动,但愿规复二品报酬,连李太后都被他说动,不谷则向太后陈述短长,分歧意变动穆主旨意,此事遂罢。”
说到这里,游七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张居正便停下话头问他:“你有何事?”
“你呢,你也以为是小事吗?”
“不重不重,”张四维红着脸答道,“下官将度牒的事办砸了,愧对首辅的信赖。”
“吕阁老是墨客意气,他既然得病,就让他在家多疗养一段时候,致仕的事,皇上是何态度?”
“下官听到了一点儿关于玉娘的动静。”
“芥蒂?”张四维眼神里暴露骇怪。
“首辅对吕阁老的评价极其允当,但依下臣看来,吕调阳此主要求致仕,还另有所因。”
张居正说着,从书案上拿起那封金学曾急递来京的信函。张四维瞅了瞅信封上鲜明盖着的湖广学政衙门的关防,便趁机谨慎问道:
“吕阁老有病,平常是夏季才犯的哮喘,现在大热天也犯,坐在那边就像扯风箱似的,常常开口说话,先听得喉咙里一阵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