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宪命在身,下官哪敢指责。想必这一起也辛苦了,下官这就请周大人进城,早晨咱宴客,这一起来的众位官员全都作陪,为周大人拂尘。”
“你没吃上酒,感到窝囊是不是?”
“不知宪台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李顺说着,起家朝张居谦打了一拱,提了提直裰,气鼓鼓走出了客堂。当张居谦赶出客堂喊了一句“李大人你走好”时,李顺已噔噔噔走下踏道,他昂首望了望半空中飘着的“大学士张”的彩旗,内心头俄然涌起一股子酸楚,强忍着,两泡热泪才不至于溢出眼眶。这时又有两乘官轿抬进广场,他赶紧低头疾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背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别人在哪儿?”
“小的感喟大人太折面子,那些烂嘴龟子乱嚼舌头,说得很刺耳。”
两人穿过大堂,径直走到金学曾的值房坐定,喝了一盅茶,李趁便把本日去大学士府的经历讲了一遍。金学曾听了哈哈大笑,谑道:
“周大人说了很多,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要下官识时务者为豪杰。”
“可这是乌骨鸡呀,”李顺慎重声明,“和天麻一起炖着吃,专治头晕。”
“五听斋,”李顺非常怜悯金学曾眼下艰巨处境,也知他压抑难申的表情,便道,“单看这个开首,就知是一篇奇文。”
金学曾眯眼看着赵谦气急废弛的模样,也分歧他计算,嘻嘻笑道:
迷含混糊的李顺这才惊醒,昂首一看,竟已穿过了十字街口,连西大街都走了半截,喊他的人就是阿谁脚夫,肩上还挑着那红布盖着的一方一圆两只礼盒儿。
“恐金大人不信赖,咱这里另有两份公文。”
“唉!”
李顺一面打着酒嗝,一面揣摩,不安地说:“金大人,依下官来看,你此去凶多吉少。”
“在东门外接官亭里。”
“乌骨鸡还不是鸡?”张居谦怏怏不乐回道,“家严一闻到鸡汤味儿,就作呕。”
听门子禀报李顺来访,金学曾从速迎将出来。这些时,金学曾在荆州城成了众矢之的。各衙门堂官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就连平素言谈投机过从甚密的几位新结识的散官,也都不见人影儿。偏在这时候李顺来访,他既感惊奇,又心生暖和。出得门来,见李顺一身便装,跟着的脚夫还挑了两只礼盒儿,不由得猎奇地问:
张居谦说着把李顺引进客堂,先将他与冯大人作了先容。冯大人是六品官,比李顺高了一品,加上他对这个不是科举出身的特荐知县有些瞧不起,故对付作答。李顺也不计算,与张居谦酬酢了几句,就从袖笼里取出一张礼单递给张居谦,红着脸说:
“即便接官亭变成风波亭,咱也不能不去呀,张大人,你叮咛下去,给我备轿。”
“你真的挑返来了?”李顺问。
金学曾整了整官袍,跟着亭长安闲走进了小院。小院中间是一块闲地,正对着院门的是举高了五级石阶的正房,一名约摸五十来岁的四品官员站在客堂门口,看到金学曾出去,赶紧走下石阶驱逐,抱拳一揖问道:
“现在尚未收到答复。”
“对,家严喜好吃鹅,”张居谦接过话头,“李大人,这乌骨鸡你还是拿归去。”
人有脸树有皮,李顺再木讷,对这类欺侮也受不了,便反唇相讥道:
金学曾眨了眨小眼睛,言道:“在湖广道,你周大人是显官。你既到了荆州,想瞒是瞒不住的,只怕这时候,就已有耳报神向荆州府陈述了你的行迹。我看事不宜迟,这张大学士牌坊如果要拆,就马上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