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莫要痛恨为师,你身子几次重创,外敷内服了很多药,这胎保下来也恐难安好,趁月数还小,早些舍掉,才气尽量少毁伤元气,别难过了……”
他走出来,站在榻边,缓缓伸脱手,却被闻溪微一偏头,脸侧滑落下来的一滴泪烫得缩了手,僵在半空。
“薛老昨日给闻溪搭脉之时,是否就知她已有身孕?”
“女人醒了?薛老,您快来!”
殷煜珩担忧梅湘凌再这般失态会遭来杀身之祸,双目一沉道,“还请娘娘保重御体,她只不过是个奴婢,下人一个罢了……”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薛老冷冷的哼了一声,吹着胡子瞪着眼,一旁阿梓更是气得龇牙。
“本日这些奴婢可都是娘娘的人?信得过否?”
薛老淡淡看向殷煜珩,伸手按下阿梓的手臂,上前一步道,“将军想问甚么?”
木槿心领神会答道,“将军放心,都是嘴快的婢子,对娘娘也忠心……娘娘若知将军这般挂念,必然会展颜的。”
“薛老留步,为何?”殷煜珩禁止着怒意,沉声求个答案。
“哼,老夫就晓得将军难堪。没错,她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丫环,知名无份。将军未娶正妻,敢问府上夫人、老太君,可会容这孩子足月出世?”
他看向榻上的闻溪,呼吸瞬时一滞。
梅湘凌越说越悲伤,两个婢子都快扶不住她,“本觉得将军留她在身边,只是因为眉眼有那么几分类似……可她都已经有了将军的骨肉,呵~”
“每日申时,温水送服两粒,可让她安睡到天明,而后旬日的药,老夫已经带来了,辛苦女人给闻溪煎服,老夫还得回镇远侯府,不能久留。”
她俄然含泪苦笑,“老天爷啊,为甚么统统磨难都是本宫的?为甚么啊~”
闻溪悄悄地躺在被子里,脸上的肌肤如冷瓷般,白得再无其他色彩,她呼吸极轻,仿佛下一刻就要消逝了。
薛老看着心疼,不忍再见她忍着心中痛苦,从药箱里拿出一瓶安神丸交给阿黎。
“为何不言明,还偷偷送来落子汤药,她还是你入室弟子,你怎忍心……”
阿梓拉着阿黎给她擦药,忿忿道,“姐姐莫在等那冷脸怪!他甚么都晓得,却只说姐姐一个奴婢罢了……”
闻溪的瞳人迟缓地移了移,双目浮泛,冷冷地看着屋子里的人,仿佛在找甚么。
薛老这一问,让书房顷刻间变得静可闻针,殷煜珩圆睁着眼,欲言又止,偏室里的闻溪清冷如冰,只是视线微微抖了一下。
殷煜珩:“……”
殷煜珩眉心能夹死一只壁虎,面对薛神医的诘责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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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梅湘凌的冷傲就在于静若华娟,泣动江山。她一脸的委曲幽怨,泪水盈盈滚落,就差对着殷煜珩喊,她也不肯嫁给太子啊。
薛老没给他好脸,阿梓更是咬着嘴唇瞪着他,红红的眼眶又泛了泪光。
一道亮光划开暗中,闻溪衰弱着展开双眼,阿黎挂着两淌泪痕的小脸映入视线。
薛神医方才为闻溪施针,这才让人凝住气复苏了过来。
“将军如果心疼那未成形的胎儿倒也不必,这丫头命苦,骨断磋磨,服的都是活血散瘀的药,这胎本也保不住的。老夫这碗落子汤,是让这丫头早摆脱。与其等她晓得本身有了身孕,满心等候再绝望落空,还不如这般洁净利落。老夫言尽于此,将军要杀要剐请快点,不然太子问责,老夫也不好过。”
比起本身,闻溪现在更需求薛老医治,殷煜珩叮咛宫婢将梅湘凌送回后宅歇息,又喊住木槿。
殷煜珩眼底的肝火化作悲戚,偏过身将二人让过,怔了怔,才沉着步子走向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