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吹了吹勺里的汤药,一点点喂给她喝。
韩氏点了点头,扶着老夫人的手臂道:“眼看三丫头都十七了, 虽说现在夏家离不得她,可总得嫁人吧?她不嫁,对底下的几个mm婚事也有影响。恰好我那本家内侄本年二十了,暮年忙着家业顾不上婚事。我心想两个孩子刚好凑成一对,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恰好?只不过,这事本不该我拿主张,就先跟娘提一提。娘感觉如何样?”
杜氏晓得二姑爷裴永昭身边不乏一些家世杰出的同僚, 若对方至心肯帮女儿牵线, 倒也不失为一桩功德。她刚要张口, 夏初岚却按住她的手背, 先一步说道:“感谢二姐的美意。只是现在家中诸务繁忙, 我抽不开身。”
夏柏茂拍着她的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可岚儿的确比我强,短短几年就让夏家变成了绍兴的首富。你别忘了,大哥从小就带她出海见地,又请最好的先生教她,是当个男孩来养的。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你非得争是非干甚么?娘还在呢。”
韩氏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用力拍开他的手臂。想当初,年老迈嫂结婚数年都没个孩子,四周求医问药,好不轻易才有这么个女儿,疼得跟眸子子似的,吃穿用度半点都未曾草率,王公贵女也不过如此。她还腹诽过一个丫头何必花那么大的代价养。眼下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床上的杜氏又咳了两声,长长地叹口气。若不是她的身子如此不顶用,家里的顶梁柱又不在了,女儿的婚事何必拖到现在。
长房的两个孩子固然都跟她不亲,但夏柏盛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对长房并不是毫无豪情。她明白二儿媳想要三丫头手中的权力,这才焦急。韩氏的内侄她也见过,边幅嘛,还算过得去。韩家做酒水买卖,薄有产业。
老夫人浅笑道:“你说来听听。”
杜氏应好。一行人回到杜氏的住处,夏初岚看屋里的光芒暗,便叫思安去将窗边的竹幕卷起来。阳光照进屋里,顿时亮堂了很多。
“三女人现在掌家也是功德。夫人想想,老爷不在了,六公子年事尚小,若上面没有这个姐姐撑着,指不定二房那边如何欺负我们呢。”
韩氏临时压下心中的不快,又说道:“实在媳妇儿正策画着一件事, 又拿不定主张, 想同娘筹议筹议。”
思香和思安随即躬身退下。石麟院这边除了泉州带过来的旧人,别的的侍女仆妇都是到了绍兴府以后新买的。夏初岚亲身调/教过,一个个都很懂端方。
夏初岚也晓得,陆彦远要真的对原主有豪情,何至于这些年,不闻不问?想来他只是妄图美色,过后早就把那些山盟海誓给忘了。夏初岚犯不着惦记这么一个渣男,更别提对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罢了。
杜氏的侍女思香拿着几支新摘的月季出去,烧掉柄,置胆瓶中,然后倒入水。接着从案上的青釉刻花三重香合里挑出一粒沉香丸,放进莲花香炉里的银片上,盖上炉盖。顶端的莲心小孔里袅袅升起烟来,如山穴之云,香气顿时在屋子里满盈。
思安这丫头固然性子活泼直率,但也晓得分轻重。如许火烧火燎的,必然是有大事。夏初岚站起来,唤了杜氏的陪嫁杨嬷嬷出去,叮咛道:“嬷嬷,看着娘把这碗药喝下。”
从北院出来,夏衍背上书囊,鞠躬道:“娘,姐姐,我去书院了。”
正要回杜氏,思安在外头喊道:“女人,六平有急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