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夏家不就是绍兴的首富么?官差晓得宋大人一贯正视这些城中的富贾,赋税可端赖着他们,因而板着脸说道:“你在此处等着。”
宋云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得说不出话来。相爷,相爷为何要同他说这些?堂堂一名朝官的免除下狱,被宰相大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他俄然有些悔怨,非得进临安的市舶司干甚么?嫌命太长么。
夏初岚站在原地,施礼道:“我与夫人素不了解,不知夫报酬何要扣下我夏家的人?”
“等着。”里头传来宋云宽的声音。
夏初岚不是原主,跟莫秀庭没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倒是感觉渣男跟正室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挺相配的。
他判定地叮咛身边的官差:“叫几小我跟六平去泰和楼,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绍兴的地界上猖獗!”
“下官不敢,下官还是站着罢。”宋云宽笑着应道。他也是今早才从进奏院下传的邸报里晓得,顾相被天子停官了。可顾相权倾朝野,权势盘根错节,在不在野实在并无多大辨别。就凭皇上对他的宠幸,想必很快就会复起。
宋云宽的手在袖子底下搓了搓:“下官,下官没有别的意义。传闻不久前台谏参,参了您一本,说您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您一手汲引的吴大,大人被大理寺鞫谳。他扳连您被,被……您必然会没事的。”他一严峻连话都说倒霉索了。
“听过。可夫人和我之间,有何好说呢?”她脸上很淡然。一个是正室,一个是旧恋人,见面多数都跟仇敌似的。并且正室的爹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位高权重。反观她这个旧恋人,戋戋商户女,跟人家真是云泥之别了。
“不忙,不忙。相爷无妨在绍兴多留几日,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彻夜下官想在泰和楼为您拂尘洗尘,请您赏光,必然要来。”宋云宽拜道。
官差不晓得宋大人的意义是要他等着,还是要夏家的人等着,只能杵在门外。
看来这位宋大人,本领还不小啊。
顾行简点了点头,终究合上卷宗,放在手边的圆桌上,看向宋元宽,含笑道:“我没事了,宋大人去忙吧。”
“我只是想见你。”女子弯了下嘴角,自报家门,“我是莫秀庭。你应当听过我的名字吧?”她尽量保持声线安稳,实则内心很乱。因为手中画像上的女子,远没有真人来得都雅。即使她来之前已经做好充分的筹办,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站在这里,本身就已经输了。
州府衙门普通与官员居住的官舍连在一处,便于办公。官差走过官舍内不大的天井,停在紧闭的堂屋门前,小声道:“大人,夏家有个叫六平的要见您。”
宰相还在这儿呢,万一传闻他连辖下的良民富贾都庇护不力,他的宦途便堪忧了。更何况他跟夏家的干系夙来不错,不然也不会去喝夏谦的喜酒。
宋云宽瘫坐在地上,摘下官帽,魂都去了一半。太可骇了,谈笑间就决定了一名官员的宦途存亡。
既来之则安之,恰好听听这个女人到底要干甚么。
六平跑到衙门口,冲官差施礼:“劳官爷出来通报一声,城南夏家的六平有急事求见宋大人!”
“有劳官爷!多谢官爷!”六平一边擦汗,一边鞠躬。
这女子看着挺和蔼,实则非常短长,句句压着人。就凭她晓得从夏家那么多人里,单拿三叔来威胁,便不能掉以轻心。
吴志远在福建路的时候就是个通窍的人,高低官员都与他交好,政绩也不错,市舶司的岁缗成年增加,为三司之首。调任户部侍郎以后,在朝中也是过得风生水起。但吴志远身上的污点实在很多,只因是顾行简汲引的,天然归到顾相那一派,没人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