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摇了点头,却并不开口。
林氏的眉头越拧越紧,思疑地看着秦素:“阿豆一贯忠心诚恳,六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二姊,六妹。”有人唤了一声。
奶姆恭声道:“小郎君睡得极好,只半夜醒过一主要水喝。”
也或许,她终究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并不晓得秦彦婉厥后如何了。
秦素敛眉端立,衣袖垂得笔挺。
秦素心中暗忖着,一面已是跪伏于地,大礼拜见,恭谨隧道:“不肖女六娘,拜见母亲。”
秦素向着空中讽刺地笑了笑。
林氏自见了他,面上便亮起了一层柔光,再不复蕉萃的模样。她垂怜地将秦彦恭抱在怀中,眉梢眼角皆染着笑意。
这是她回府后与嫡母的首度见面,需得大礼膜拜才合端方,可方才林氏自顾自逗弄季子,秦素便只得立在一旁候着。
她实在是难以置信。阿豆一家皆在她名下的铺子做活,家中很有进项,阿豆虽在田庄,却也没吃过多少苦头,有甚么来由逃窜?
他们两个年纪小些,皆不大熟谙秦素了,秦彦婉便低声叫他们施礼,态度非常和顺。
雨丝纤细、流水潺潺,东华居的回廊转角处,一丛芭蕉犹自翠绿,蕉叶上坠下透明的水滴。
垂垂地,她忘了本身的来处,唯偶尔半夜梦回时,会想起那一夜萧疏的星子与月华,会觉出胸口那一丝微微的热。
秦素佯装害臊垂下了头,说不清内心是何滋味。
她为隐堂效力,展转于赵国的士族门阀,又阴差阳错回到了陈国,在深宫里自顾不暇。
“快出去吧。”林氏亦在胡床上向外招了招手,看向秦彦婉与秦彦贞的眼神里,含着些许心疼。
房间里一片沉寂,除了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便没有别的声音。
秦彦贞只比秦素大了几个月,却出落得娟秀,身量比秦彦婉还要高些,面孔表面肖似林氏,唯眉眼间多了几分澹泊,仿佛画中仕女,有一种缓缓淡雅的风致。
“如何不见阿豆?”她的声音抑得极低,如同帘外压抑而沉暗的天。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淡的,神采更是淡近极无,语罢便静肃立在了秦彦婉身侧。
她直起腰身,自袖中取出报官后的那一份备案,双手高举过顶:“母亲恕罪,阿素私行作主了。”
“四姊好。”秦素向她行了个礼。
秦府小辈皆是打小便听着太夫人讲古长大的,太夫人总说,秦家在那样艰苦的磨难中保存了下来,靠的便是同心合力。而秦世章却推行老庄平静有为之道,去处超然,为人谨持。家中后代多多极少受他二人影响,争斗之心天然便也没那么重了。
那样的一种温度,经年以后,似仍旧穿透了无尽的光阴,烙在她的心口。
秦素正出着神,却见正房明间虚掩的门扇终究开启,粗布棉帘被人从内挑开,暴露了林氏恍惚而怠倦的脸。
林氏对劲地点了点头,又搂着秦彦恭软语哄了好一会,方叫奶姆抱了他下去。
年近三十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林氏自是疼到了骨子里,抱着爱子掂了掂,便柔声地问:“冷不冷?饿了么?”又问奶姆:“昨晚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