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一番话,太夫人便沉默了下来,过得一刻,长叹了一声:“这也是他们命苦,事情又这么不巧,天意不成违。”
那周妪一向住在庄子上,前几天赋回的秦府,对阿豆与郑大之事自是知情的。
依陈国律,奴婢私逃一概是要杀头的,卷款私奔罪恶更重,百口人都要坐监。
太夫人寂静无语,秦旺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盗汗。
“细细说来,我听着。”太夫人淡然的声声响了起来,安静的脸上并无一丝波澜。
他不忍心再往下说,长叹了一声,止住了话头。
他说着已是语声颤抖,身材亦摇摆了起来,似是想起了彼时惨景。
太夫人恍忽地望着这暗淡的房间。
看模样,庄子里的事太夫人已经事前获得了动静。秦旺忍不住再一次以为,他这趟真的来对了,很多事情,经过别人转述和本身亲口说,那结果是绝对分歧的。
本来,那几日恰逢社日,庄子里比平常热烈,众报酬庆贺歉收还办了酒菜。
秦旺不敢接话,只躬了躬身,垂首不语。
太夫人亦未去看他,转首望着窗外,神情垂垂有些茫然。
秦旺一惊,赶紧端方坐好,细细想了一遍全部事情的颠末,方将庄中失火之事尽述于前。
他说着又是一阵嗟叹,神情也有些暗淡。
是啊,那样的一个夜晚,她这辈子又如何会忘?那大雨滂湃的冷、雷声轰响的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旺内心道了声“好险”。
夫人垂着眼皮,悄悄地听着秦旺的论述,直待他说到告一段掉队,方才问道:“如何俄然便起了火?庄子其他处所可有涉及?”
“火不是自厨下烧起来的么?如何能封住院门的路?”太夫人出声问道,眸色一派淡然。
实在是太吓人了,秦旺这辈子都没见过如许的死人,完整烧成了黑碳,骨头都焦了,连是男是女都辨不清。
说至此处他喘了口气,又接着道:“那署吏还说,阿福他们应当是被浓烟呛醒了,想要跑出来,却被大火封住了来路,便只能跑进菜窖遁藏。不巧的是,那菜窖里储了一大瓮油,油瓮被热气烤裂,那菜窖的火反倒比外头还大,两小我呼救不及,便……”
秦旺赶紧道:“太夫人洪福齐天,那场火并未烧到别处,实是天幸。那署吏验过后说,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能够是灶火未熄,厨房里油壶又漏了,便引了火。那几日气候枯燥,又刮着西风,风助火势,便更加热得大了起来。”
“我传闻,六娘住的院子走了水,可有此事?”太夫人问道,衰老的声音与方才一样安静。
太夫人一早便知此事,方才却一点话风未露。若他出于私心坦白不报,太夫人会如何看他?他的庄头之位还能不能保住?
那尸身秦旺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连着好几夜做恶梦。
秦六娘分开那天早上,阿妥伉俪二人忽生急病,没能伴同回府,一向在院子里没出门。不想这场飞来横祸,让这对忠诚诚恳的伉俪双双惨死于大火中。
阿妥伉俪二人实在不幸,如果先一步随秦六娘分开,又如何会摊上如许的祸事?同为秦家奴婢,秦旺物伤其类,心中自是颇感苦楚。
“太夫人恕罪,是我没看管好庄子,女郎的住处才会走了水。所幸那火是在女郎分开后的夜里烧起来的,天佑女郎福运。只是……那院子里留守着的阿福与阿妥伉俪……倒是被烧死了……”
从进院开端,他身上的汗便没停过,这会后背已经湿了,粘粘的好不难受。可他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还是老诚恳实地跪坐着不动。
她记得那水过腰身时有多么的难行,亦记得她被夫君拉扯着,无数次地跌倒,又无数次挣扎着起家,鼻子里、眼睛里、头发里,满身高低三万六千个毛孔,全都灌满了冰冷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