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几近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直直地望着周妪，连粉饰也健忘了，两眼瞪得老迈，脸在一瞬涨得通红，又缓慢地转作惨白。
“……太夫人说，物是死的，人最首要。女郎天幸躲过一劫，是彼苍的眷顾，亦是秦家祖辈庇荫。只她年纪幼小，怕承不住这般福分，还是要在房中静居才好。太夫人还说，女郎腿上的陈年旧疾，也需好生静养……”
阿豆逃窜一事不管真假，于林氏都无坏处，乃至更便于她掌控刘忠一家，让他们不得不百倍尽忠。
统统人皆觉得她的用心的，包含死去的秦世章。
这是林氏经心布下的人手，这些年这一家人也非常听话，帮了林氏很多的忙。可太夫人却一开口就将人撵去了田庄，林氏如何不惊？
这一世，她毫不会再犯一样的弊端。
看了看一旁失魂落魄的林氏，吴老夫人寂静半晌，淡声问道：“妪，刘忠一家铺子管得不错，为何要派去田庄，可否明言相告？”
“……太夫人另有一事请东院夫人措置。”周妪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句非常清楚：“连云田庄现在正缺人手，太夫人说，茶叶铺秦忠一家诚恳无能，便去田庄帮着种地吧。太夫人还说了，赐归秦忠原姓，今后便叫回刘忠，刘家子孙亦回归本姓，不再姓秦。”
听了吴老夫人的问话，周妪的神采便有些难堪，沉吟半晌后，她上前两步，附在吴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周家与平家在府中走得极近，厥后不知因了何事，周妪自求离府进庄，与平嫂子垂垂便断了联络，直到前些时候她重回秦府，两家才又走动了起来。
但是，她那一番话听在林氏耳中，却如一记炸雷，炸得她猛地抬起了头。
她真是再想不到，这三卷珍本竟与程家有关。
她是甚么人？她是一府的主母，手里掌着中馈，每日要打发多少回事的仆妇？百口高低百余口人的吃喝嚼用都要来问她，她那里能记得住一个外室女膝盖上的伤？
林氏低眉站着，难堪与尴尬瓜代浮上心头，像是被人指责到了脸上，那各种情感翻滚着，搅得她呼吸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