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不由看了斑斓一眼,问道:“你又安知她是早晨落的井?”
采绿此人,平素最是傲岸的,见了斑斓也不大理睬。现在见她竟吓成如许,斑斓内心便如猫抓的普通,恨不能跟上去问个究竟。
未至中午,东晴山庄的事情便在东院里传开了,却真是出了一件大事。
此时又有仆妇来禀:“夫人,装裹已毕,夫人可须检察?”倒是将那落水老妪的尸身收殓好了,实在也就是拿席子裹起罢了。
林氏正忌讳着,那里耐烦看这些,皱眉道:“我不看了,你们先送去外头,看她有无家人,如有便叫他们领去,若无便找人埋了。”
林氏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现在已经垂垂平复了一些,便拿着布巾拭面,视野掠过一旁的大案,蓦地蹙了眉,指着案上茶盏中的白水问:“阿婉如何喝白水?前月你钟母舅带来的茶呢?”一时眉毛又立了起来,恼道:“莫非你又送予六娘了不成?”
才死了夫君,恰是每日哀伤惶惑的时候,女儿的院子里俄然又死了人,林氏的情感便有些失控。
秦素此时方贴了膏药,正坐在榻上安息,闻言便顺着她的话道:“天太冷了,又总下雪,地上确切滑得很。”
林氏听了那仆妇的答话,猛地省起一件事来,忙叮咛道:“如此,你派几个管事去将此事禀报太夫人并西院夫人,再派些仆人往各处井边、桥边另有池子边撒上碳灰,若不敷,便找些旧年的棉絮铺上,莫要再叫人滑倒了。”
那仆妇忙恭声道:“那老妪恐是出错滑倒落了井。方才我去看过了,那井边极滑,另有好些冰,我走着都打滑。”
“是出了甚么事么?采绿的脸白得那般模样。”步下石桥的时候,斑斓终究忍不住说道,一面又回顾张望。
“我的阿婉无事,这就好,这就好。”她红着眼睛,揽了秦彦婉在怀中不住地抚着,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说来也怪,在秦素身边待得久了,斑斓垂垂地竟有些怕她,偶然秦素一眼看过来,她内心便会发慌。许是因了这个启事,比来她都不大敢往东华居跑了,总感觉秦素的那双眼睛一向盯在背后,让人不寒而栗。
也难为斑斓识得的人多,不消半个时候,便将事情的委曲探听得一清二楚,又献宝似地跑到秦素跟前细说了一通。
秦彦恭奶名阿瞒,还是秦世章亲身起的。
秦彦婉见她表情转好,想了一想,便又委宛隧道:“母亲,六郎那边……母亲最好也管一管,勿要超越了礼法。”
她方才就是想要借机提示母亲的,见目标达到,便也不再多说甚么了。
林氏的指令下发不久,东篱便也来了几名仆人,将院子临水的几处空中皆撒了碳灰,又有仆妇专门向秦素禀报了此事。
斑斓觑了一眼她的神采,见她面色沉冷,便也不敢再多言,兀自一步三顾地回到了东篱。
秦彦婉见状,不好深劝,只得作罢。
那仆妇领命欲去,却被秦彦婉叫住了。
林氏便问:“如何了?我儿另有事叮咛她做?”
秦素实在懒得管,由得她花胡蝶普通满园子乱窜。
秦彦婉向来晓得林氏的芥蒂,便安抚隧道:“太祖母赏下的茶,怎可随便赠人?我一向留着呢。”停了一停,又续道,“女为父守丧,这些吃苦之物,须待到释服火线可享用,现在却不好拿出来。”
事情已然过了明路,斑斓便来了精力,跟在那仆妇身后问东问西,又不顾酷寒去了外头。
斑斓对劲地一笑:“自是我向人探听出来的。那老妪两天前的早晨说要去打水,就此人便没了。女郎想,她打水可不是要去井边么?这么一算,她自是两天前的早晨便落了井了。”说着便点头,可惜似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