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本就惨白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惨白起来,连嘴唇都没了赤色。她低着头上来给林氏施礼,语声嚅嚅:“妾见过东院夫人。”
她循声看去,面前不见颓垣旧屋,唯有高阔的屋顶下笔挺的梁柱,窗纸上映了一抹风铎的残影,方才那一记清响,便是它在檐下被风吹起。
暗内省看了一会,秦素感觉,钟景仁的眼神中正平和,不管说话还是温馨,双眸中始终淡定安闲。
相隔一世,终究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是啊,黄柏陂烧制青瓷,恰是合适,不然,也烧不出那样环球冷傲的藏龙盘了。
“……长兄说要建几座门路窑,那黏土烧着正合适……”
“嗡――”,悠长的一声清响,秦素的心底忽地一凉。
秦素怔忡地望着面前竹屏上绣的梅影兰叶,似是在此,又若在彼,如真似幻,叫人不能辨清。那精密的凉意落上脸颊,旧光阴里讹夺的瓦檐,与面前精洁的屋宇堆叠在了一起,如隔了雾,又似梦幻泡影,斯须消逝。
但是,再一个恍忽间,她的面前已是竹屏清雅、沉香环绕,举止温雅的小鬟侍立两旁,满屋子似曾了解的亲人。
她的语声和顺恬和,语罢还以袖掩着唇,眸中微含笑意,看上去与蔡氏非常要好。
秦素不着陈迹地看着他,特别重视看他的眼睛。
此时,太夫人正在与钟氏说着话,倒是说到了秦家的瓷窑:“……那黄柏陂虽是丘陵多生,却可贵有几处山势陡峭,四周又出得上好的黏土,恰是烧制青瓷的上上之地,到得来岁开春,倒是能够在那边开个瓷窑了……”
她心中微凛,佯作转头去看一旁的竹屏,眼角的余光瞥见,钟景仁正看着本身这个方向。
秦素恍了恍神,满心的苦楚如水弥散。
在她的面前,耸峙着秦府残旧的门扉,漆色剥落如阳光滤过树叶留下的斑点,门上的匾额半悬半吊,上头的“秦宅”二字已被蚀得烂了。她穿了一身华艳的宫妆,撑着青布伞,单独站在毁灭的秦氏旧宅门前,茜红的裙衫被细雨浸湿……
黄柏陂。
秦素蓦地回了神,坐直身材,转首看向上座。
那是历经沧桑、久经光阴磨砺以后的人才会有的眼神,统统情感内敛而不过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林夫人来得恰好,我们亦是刚到。”待长辈们见礼过后,钟氏便和声?32??林氏说道,一面便拂了拂发鬓,面上带着和婉的笑意。
两院世人进得正房,向太夫人见礼毕,直待坐定以后,秦素才不足暇去打量钟景仁。
秦素收束起了情感,专注地听着钟氏说话。
因本日并非晨定,而是与亲戚相会,故德晖堂正房的氛围亦较昔日宽松了很多。秦彦昭听钟氏说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少年心性,接口道:“却不知黄柏陂能烧出多么好瓷来?这回母舅带的白瓷盏便极精美,那盏心的五瓣梅色润气足,比客岁的莲瓣双鲤还要好。”(未完待续。)
真真是好锋利的眼神。她万没想到,她这位母舅另有着如此灵敏的知觉,她方才已经察看得充足埋没了,却仍没瞒得过他去。
她无声地吐了一口气。
面前的华屋消逝了,一点,又一点,雨丝渐大、雨声绵密,劈面是雾蒙蒙的万千雨线,她的双颊尽是湿意。
这句话几近是极其露骨的明示了,钟氏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在乎隧道:“隔日长兄还要去给东院君姑存候,总有相聚之时的。”语罢将视野向旁一弯,便弯去了蔡氏的身上,语声轻柔:“你也是的,如何到现在还不见过林夫人?还需我提示你不成?”
她不由暗自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