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并无妻室,对这些内闱之事自不体味,此时闻言直如醍醐灌顶,赞叹隧道:“郎中令所言极是,我倒未想到这一层,忸捏,忸捏。”
“奇策,奇策。”不待他说完,刘先生已是击掌而笑:“如此一来,我们刚好便可安闲安插。那吴匠师已被我安排在了家中,我们可先行带了他前去黄柏陂一探究竟,若公然那边是绝佳的烧窑之地,便可趁着秦家对付杜骁骑之机,抢先一步在那边创办窑厂。”
程廷桢淡然一笑,将案上木匣拾起掂了掂,唇角微勾:“另有这毒害子嗣之事,先生再多派些人手,去查一查左中尉外头有没有人,查明后先来报我,旁的则不必再管。据我猜度,秦氏晓得此过后,不管哑忍或是闹开,他伉俪二人必得离心。如此一来,秦家与何家联办族学一事,只怕另有得往下拖。”
这动机甫一入脑海,程廷桢的神采便更加阴沉。
程廷桢的面上浮起了一丝淡笑。
闻听此言,刘先生神情微暗,躬身道:“郎中令恕罪。仆无能,至今未有动静。”
刘先生不晓得,可他却从别处探听到了一个动静:秦家开在壶关的砖窑本年减了产,正谋思着要去别处另起炉灶,据传,秦家看中的处所,正在襄垣杜氏的地界。
刘先生平生以谋士自居,却因荐错一人而几近就义了名声,虽程廷桢未曾责备于他,他倒是悔青了肠子,卯足了力量誓要挽回颜面,这才不辞辛苦在外驰驱了近二十天,挖来了很多动静。
刘先生忙举手加额,慎重隧道:“不敢,仆必经心。”
见他神情凄然,再一想程家现在的景象,刘先生便也沉默了下来。
不过,他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程家毕竟势弱,万一真的搅坏了范、何两家的干系,对谁都没好处。程廷桢自忖是没有体例超出何都尉,直接与汉安乡侯说上话的。
他沉吟着没有往下说,然言下之意却表白了,程家若想在财帛上与秦家争锋,明显是争不过的,别的,程廷桢以官身与民争利,若被故意人查知,也会引来费事。
彼时实是险极,幸得刘先生一眼认出了左家一个门客,方才第一时候护送程廷桢先行退走,复又敏捷派人归去清算洁净,不然结果不堪假想。
他越说神情便越是冲动,似是又想起那周伯明如何口若悬河、自吹自擂,又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说算准了时候、找准了地形,最后倒是一行人乱哄哄奔来行去,不但石头式微准,还几乎与左家那些人走个对脸。
所谓事在报酬,若始终缚手缚脚,他们程家再难有寸进。左思旷本就极其何都尉所喜,就算程家献了珍卷,也只是与之打了个平局。现在又被左思旷抢去了拯救之功,若再加上与何家联办族学之事,程家的将来可就堪忧了。
程廷桢负在身后的部下认识地握成了拳头。
杜骁骑其人,最是睚眦必报,如果被他察知此事,想必他会好生“接待”来自汉安县的秦氏的。
刘先生的发起,实在令人动心。
伉俪间一旦有了隔阂,今后停滞更多,秦世芳又哪来的精力回娘家求人帮手?说不得还要在左家闹起来。
“周先生只此一错,或是偶尔。”程廷桢平平的语声再度响起,看向刘先生的目光安静无波:“先生觉得,今后此人……还能不能派上用处?”
刘先生微有些吃惊,忙躬身谦道:“仆不敢。此计实在仍有疏漏,亦有风险,那秦家乃是巨富,且郎中令又是官身,只怕……”
程廷桢垂眸盯着脚下的青砖,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他们程家的机遇实在太少,此时不搏,只怕今后再难另觅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