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算是承诺的承诺,令阿栗的面上浮起了欢容,她笑眯了一双大眼,喜道:“那但是好,我便等着女郎带我去便是。”
秦素并未曾去看阿栗的神采,兀自垂了首,手指轻捻着掌心那细薄的花瓣儿,再度轻声隧道:“阿栗,我要你留下不为别的,是想你替我看着东梢间那只上锁的旧衣箱。那衣箱于我极其紧急,你定要替我看牢了,万不成叫人乱碰,可记下了?”
现在,它便在千里以外,在这同一片广宽的长空之下,犹如许久未见的故交,遥遥地凝睇着她。
秦素叹了口气,缓缓收回了视野。
算算日子,广陵那边现在应当已经打起来了。赵国的长戈铁马,已然踏上了陈国位于蛟江东部的这片地盘,现在两国军队正于边疆处厮杀着。
这类奇特且冲突的自问,在秦素心中转了一圈,复又被她抛了去。
白云观。
阿栗不语,大眼中的迷惑几近溢出面庞。
秦素转眸看向阿栗,眉眼间掠过了一丝庞大的神采。
“我便是晓得这很多事,不管你信或不信,只照我说的去做。”她的语声几近是轻柔的,却不知为何,反倒比疾言厉色还要多了几分冷肃。
此行得去上京、得入白云观,她最该感激的,是赵国那位野心勃勃的君主。
那一刻,秦素的面前变幻出了一片荒凉的气象,颓倾的石屋,暗淡阴沉的大殿,长满野草的小径,以及,那巍峨高大却又衰朽不堪的牌坊。
“你是想问,我怎会晓得这以后半年乃至一年的事,是么?”秦素抬起眼睛看她,启唇一笑。
阿栗闻言,诧然地睁大了眼睛。
秦素弯了弯眉,垂下了稠密的眼睫。那小扇般纤长的睫影落在她并不白净的脸颊上,将那双清凌凌的眼波掩去大半,只似有还无地留了一尾眸光,微微一挑,竟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娇媚。
秦素转首看了看她,面上掠过一丝庞大的神采,复又调转视野,轻声续道:“此去上京,没个一年半载,我怕是回不来了,而太祖母她们却会先行返来。待她们回了府,只怕我便要自东篱搬出来了,那只衣箱,你必然要亲手将它搬去新的院子里。”
阿栗惊奇极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秦素,眸中有着极浓的不解与疑问,游移了好一会,终是结结巴巴地问道:“女……女郎为何这么说?女郎为何……为何会留在上京?又为何会搬场?为何女郎会晓得……”她越说声音便越小,而面上的疑问却越来越深。
阿栗凛然,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那是一片灰而暗的天空,高阔、苍远、寥落,带着阅尽人过后的孤寂,即便工夫明丽、光阴委宛,亦洗不去那片天空下彻骨的冷意。
毕竟,她总不能叫身边的人全都死绝了吧?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她语声虽轻,态度却极其冷肃,阿栗不由心下微凛,立时回声道:“是,女郎,我记下了,我必然好生看着那衣箱。”
东风嫋嫋,将她掌心的那枚花瓣悄悄拂起,忽儿一刹便飞上了半空,委宛翩舞着,似尘凡间流落的精灵,不过几息之间,便飘向了那一带清泠流波,随水而去。
她的神态与语气甚为切切,令阿栗蓦地有了种重担在肩之感,内心的那一丝委曲,便也随之消逝。
她不明白,她莫非真的另有那么一些些的情面在?抑或是,她是真的要留个能用的人在青州?
她将声音压得极轻,凑在阿栗耳边说了几句话。
“是,女郎。”阿栗轻声应道,一面四顾看是否有人,一面便将字条藏在了袖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