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去特地去翻过白玉安的籍册,家中的老来子,父亲只是潭州下头的知县,也不知如何养成的这书白痴似的脾气。
刚入仕的少年人,哪见过多少宦海的诡谲,不过没吃过苦头罢了。
这在沈珏眼里天然是好笑的。
“你那几道折子我若不扣下,就凭着你折子上那些话,皇上一气,砍了你的头便有能够。”
洁净得就跟一汪水似的,涓滴不知本身早已获咎了权贵。
“可现在上千名无辜百姓被抓去修建温泉别宫,地基下的枯骨不知多少,百姓怨声载道,监工寺人又伙同采购官员欺上瞒下,歹意贪污剥削,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
沈珏眼神没有甚么窜改,只是摆手让那小寺人退出去,又朝着小天子抱手:“臣另有些要务,先辞职了。”
沈珏看了眼桌上还剩下一半的折子,才看向天子低声道:“殿下是万民之主,若殿下都不在乎天下事,如何能管理好朝纲。”
小天子被沈珏在中间压迫着,听到这话赶紧就满口应下。
果然同他教员一样,陈腐保守的性子。
白玉安皱眉,纤长的睫毛上已沾了白雪,眸子内有吸惹人的星光,脸上的神情却仍旧冰冷。
他想起白玉安落第探花的那年,尚书家的孙女看中了他,特地邀了他去春郊赴宴。
他白玉安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怎能窜改。
沈珏挑眉,在他这位置上,自来还没谁敢这般语气与他说话的。
看着白玉安那仰起来略有些气愤的小脸,沈珏发笑道:“我早该能想到的,白大人半分不懂情面。”
摆摆手打发了小寺人,沈珏看着面前的白玉安,娟秀得过分的白净脸上带着墨客惯有的冷酷,人固然矮了他大半截,这脸上的气势,比他这个内阁首辅倒没差多少。
温泉别宫之事,是他与韦太后的买卖,已成定局,窜改不了。
清秀矗立的薄弱身形,在如许风雪交集的冷冬里,看畴昔竟有几分不幸。
白玉安瞧见了面前的沈珏,神采立马有些丢脸起来,却还是冰冷又陌生的伸手作辑:“沈首辅。”
“你入翰林也快两年,来岁测验若过,自有你的前程,你若要一意孤行,连你教员都救不了你。”
清贵高慢的探花郎,看来的确是半分油滑也不懂。
“这些人如何这么小的事情也要来上奏?”
沈珏不动声色的看向白玉安,脸上的神采懒惰:“圣上正在用心批阅奏折,这时候怕没空见你。”
立冬后不久,正大雪,保和殿内灯火透明,不时传来小天子不耐烦的声音。
这风雪的确有些大,可白玉安的声音却在猎猎风雪里不甚清楚。
风雪里的脸如皎月清华,晏晏如阳春,却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一腔热意。
端端方正的冷僻少年,脸颊上落着红绯,堪比桃花入秋水,红霞映了天涯。
面前白玉安的双眼熠熠生辉,眼眸里的悲悯微微有些刺痛了沈珏。
斑斓倾城的闺阁女人,祖父又是朝中元老,青云直上,温香软玉唾手可得,他却人都没去,只差人送去了赔罪帖子。
“我与沈首辅本就不是同路人,不必再劝。”
又想起那日他喝醉酒的模样。
“别宫之事,除了些昔日老臣站出来,你又见几人敢上奏?你倒是这节骨眼上往前面钻。”
沈珏对于白玉安的冷酷只笑了笑,将牙红色的伞往白玉安那边倒了倒,慢条斯理的问道:“白大人,这么夜了,是家中没有温香软玉等着?”
白玉安目光里透出些许嘲弄,额前的发丝在玉琢般的脸上飞舞:“下官谢过首辅大人提点,只是下官本就只是一介白衣墨客,孤家寡人一个,既无弘远抱负,亦不求高官厚禄,独一心愿就是百姓安乐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