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江月儿的景象好上一点,但那身崭新挺刮的青布小褂也被扯得皱巴巴的,破了条口儿。现在他正乌着只眼睛,单膝顶住严二郎的背,将他紧紧压在地上。

杜氏有点舍不得:“酒倒罢了,怎地还要送火腿去?”一条火腿可另有十多斤肉呢,家里也不是顿顿吃得起肉的人家。

杜氏就着堂屋的油灯做针线,闻声丈夫的声音,忙迎出院外,问道:“如何样?”

她给江栋斟了盏花雕,将白日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女孩子家还是当贞静和婉些,月丫儿性子一贯有些虎气。先时她小,我们便没有狠管,现在不留意,她竟敢连别人家孩子也打了,那还孩子还比她高小半个头呢。我左思右想,感觉她的性子得扳一扳了,不然再大些怕更调皮难管,便打了她几动手板子。”

那男人根根虬髯如钢针立起,不必非常作态,便是威风非常。

严二郎现下又像只被钉在案板上的绿青蛙了,他身子动不了,便乱划手脚,梗着脖子道:“你们都不准上来!”满嘴的污言秽语“小贼囚,狗娘养的,有种你放开爷爷!”

江月儿吃了一惊,不信邪地又加了几把劲,最后,那笔歪了歪,“永”字最后的那一捺便走了势。

江栋接过酒壶,半晌,觉出一丝不对:“如何了?孩子们呢?”

饭桌上两荤两素加个鲫鱼汤,即便江家人一贯在吃喝上舍得费钱,这一顿饭对江家而言,也是相称丰厚,乃至是豪侈的一餐了。

杜氏下午特地挑两个孩子左手打的手板子,并无毛病江月儿右手写写画画,叫她躲懒都没体例躲。

何况这个年代,平常人家哪怕送孩子上私塾,除开束脩,给师父的节礼也只是一条两三斤重的腊肉,一篮鸡蛋罢了。一整条火腿,这是走到哪都很拿得脱手的重礼了。

…………

江栋道:“吃完饭我去一趟,你先把家里的伤药找出来。”先时给杜衍治病,郎中原就开的有伤药,此时拿畴昔倒也便宜。

严家二小点头答是。

想想又道:“家里郑良送来的两瓶金华酒,另有厨下吊着的那条火腿拣出来,我送畴昔。”

江月儿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那只伴随她很多光阴的爱物一头扎进了河道中!

因江栋克日经常晚归,杜氏心疼孩子脾胃弱,不由饿,常常做好饭菜后别的留出一份让他们先吃。但江栋回家时,江月儿是必然会跑出来跟她爹撒娇的,现在他都进门好一会儿了,女儿缩在二楼的书房,也没出一声,可不是不对劲?

杜氏眉心一跳,严家二小顿时来了精力:“爹,就是他们俩打的我和弟弟,你快帮我们报仇!”跳起来一左一右将个穿枣红绸衫的雄浑男人围住。

隔了老远,杜氏便闻声有人在嚷:“让爷爷看看,是哪个王八小崽子敢打我儿子!”

酉时末,踩着最后一道朝霞,江栋坐着乌篷船到了家。

杜衍:“……”白日才清算过一回书桌,她甚么时候把花绳放出来的!

丈夫的设法杜氏先前便隐有所觉,只是伉俪俩平常并未谈到这个话题,本日借此机会,杜氏也有话说:“女人家的,又不消像男人普通出门讨糊口,哪要得了这很多主张?便是脾气火爆些,也须有个度。把人家小男娃压在地上打,这也太蛮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哪。”

经了下午那一遭,江月儿自发跟杜衍的交谊比前些天又深了很多。见他皱着眉,觉得他不喜好这些女人家的玩戏,眸子转了转,跳下椅子,从书桌角落里拖出个盒子,挑遴选拣地选出一只竹蜻蜓递给他:“这个给你玩。”

杜氏立起眉毛问杜衍:“这是如何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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