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把话讲清楚，娘子这一早晨是不要想睡着了。
江月儿打小在贩子上长大，来往皆是使不起仆佣的布衣之家，何曾见过管家下人之流？江栋没与她细说，她便觉得“管家”是面前这个白胡子老爷爷的名字呢。
入夜
“阿爹，你早点来接我！”
瞥见阿爹那身月白的衫子隐入船舱当中，江月儿扭了头，拉了杜衍的手，仇家发斑白的山羊胡小老儿甜甜一笑：“管爷爷。”又笑着号召余婆一声：“余婆婆，我这便走的。”
杜氏还是不放心：“可，月丫儿原就跳脱得紧，再学些三招两式的，跟那些莽汉混在一处，移了性子可不好。何况，这，这那里是闺阁女儿家该做的事！”
楼管家发笑：这小丫头，是走累了不想走了吧？还晓得拐着弯说话呢。
今晚他在柳家待这么长时候，除了报歉以外，再就是应对严老爷这神来天外的主张了。本朝民风开放，特别杨柳县地处江南，因有丝棉之利，妇人家职位相对较高，也比其他处所相对自在些。可说到让女儿去习武……这对作为书香家世出身的江栋来讲，并不是那样轻易接管，但严老爷再三包管，并许了他诸许便当，他才勉强同意尝尝。
江栋那口气终究憋了归去，对船夫一摆手：“走罢。”
严家大门外，被请到临时看顾江月儿的余婆催促道：“小囡，别叫人等急了，我们走吧。”
自打江月儿抱病以后，已经有好长好长时候没有好好出门玩了呢！至于明天碰到的那两个讨厌鬼，他们是姓盐，还是姓糖来着，那已经完整不首要了！
站在严宅侧门边的河道上，江月儿用力挥着小手，送走站在乌篷船上几次回望的江栋。
船夫撑出一篙水，问江栋：“江相公去县衙？”
“那为何江蜜斯一向在点头？”楼管家问道。
杨柳县县官正视民生，治下百姓也日子好过。又因杨柳县有丝帛之利，便是县令不特地搜刮，也不是没有一点来钱的门路的。但在县衙中，江栋只是个没实权的书吏，又不是县尊嫡派，这等功德天然轮不到他去分一杯羹。何况如许的财路，他偶然沾手，想要购置些财产，只能另寻他法。
杜衍看抬头冲余婆一笑：“我不累，婆婆自走自的便是。”
江月儿赶快点头：“没有，园子很标致。”
江月儿不响了。诚恳说，走了半天走不到处所，她是有点不耐烦啦，但她娘千叮万嘱，不准她在仆人家胡说话，特别不准说仆人家的不是，她可记得紧紧的，再不敢不听话呢。管爷爷的话又不好不答，她眸子一转：“我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见到严伯伯，他们会不会不耐烦啦？”
余婆住在斜街大桑树下的第二户，因后代不在跟前，杜氏经常对她有所顾问。她也是知恩之人，偶然也在杜氏偶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主动帮她带带孩子。
杜衍看了自称是“严府管家”的老头一眼，抿了抿嘴。
杜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终是是没忍住推了推丈夫：“夫君，你说，严老爷那话是甚么意义？”
目光又移到闺女中间，穿戴靛蓝短褂的杜衍一如平常地垂着眼睫，温馨得有点过甚了。
杜氏的顾虑他早便揣摩过，不提他不喜好女儿被拘束过分，江栋心中另有一本经济帐，因安慰道：“送孩子的事，我起早一些顺脚送畴昔，也不费甚么。你若担忧，再请余婆跟着看顾两日，我自有计算。我们的家底你是晓得的，每月单靠我那点月俸，不过勉强糊口，这家业要好生整治起来，多结识些人不是好事。县衙里其他来钱的门路早被人占了，我一个外来户，也伸不了手。严老爷门路广，说不得哪一日我们便须求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