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愣住,常涂却扑通跪在李世民面前,泣道:“陛下身子不佳,万不成喝酒。”
李世民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喃喃道:“长生……多么好笑,恰好古往今来的帝王都信,连朕也不例外,这场长生大梦该醒了!”
李素躬身施礼:“陛下圣明。”
走到凌烟阁前的玉石阶前,李世民吃力地抬起腿,想跨上那一级阶石,但是试了好几次,毕竟跨不上去。
李世民持续尝试着跨上阶石,广场上众臣的眼睛都盯着他,无数人想上前扶他,可都不敢,连李治都是掩面抽泣而不敢动。
李治,长孙无忌,李绩等人早已等待在广场前,群臣前面,统统的皇子公主全到齐了。一群人悄悄地等候李世民的御辇到来。包含太子在内,近百名文臣武将全堆积在广场上,景象如同当年的凌烟阁分封功臣的盛况。
说着李世民神情一肃,减轻了语气道:“三代以内,大唐帝王必须消弭门阀和士族的权势,必须!不然社稷危矣!”
李治含泪笑着点头。
底下的人纷繁推断上意,李世民则一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撑在蒲席上,李素离得近,看到他的双臂微微发颤,现在的李世民实在底子坐不稳了,完端赖着双臂的力量支撑着身材,神采也越来越惨白。
李世民暴露赞成之色,点头道:“子正聪明,朕与你说话非常费心。不必讳言,朕快不可了,大唐江山交给雉奴,而他有长孙辅机和你帮手,江山不至于衰颓,可门阀和士族,终归是大唐皇权的大患……”
画像上的李世民骑着战马,身披铠甲,手中一柄利剑斜指向天,真恰是英姿英发,意气飞扬。
李世民缓缓道:“朕这些年有过很多亲信之患,有的已经永久安定了,比如薛延陀,比如西域诸国,但有的亲信之患仍在,内乱易平,内忧难除。朕纵为天下之主,欲除心患亦畏首畏尾,不敢轻动,朕原筹算这些年缓缓图之,或许只要十年,便可略见效果,无法天不假年……子正可知朕说的是何种心患吗?”
可惜,如许的帝王一个都没有。
李素低头道:“臣听着呢。”
形象越光辉,背后就有多阴暗。
中间的常涂流着泪,忍不住上前伸脱手,刚碰到李世民的袖边,却被他狠狠一拂,怒道:“滚蛋!朕虽病疴,死也不肯假旁人之手!”
李素抿了抿唇,朝李世民长长一礼,然后迟缓地往殿外退去。
高低数千年,约莫没有出过一个胜利的帝王,“胜利”的定义是,既能创下一番轰轰烈烈的武功武功乱世,又要父慈子孝,天家敦睦,不但极受臣民恋慕,并且家中后代孝敬,兄友弟恭。
李世民一怔,如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转怒为叹。
宫人们缓慢将早筹办好的御宴和酒端了上来,常涂含着泪为李世民斟了半盏酒,李世民端盏一闻,随即笑着对中间的李素道:“此为子正所创的烈酒,饮之如快刀割喉,痛哉快哉,人间宝刀当配豪杰,美酒亦当配豪杰,来,你与太子分坐朕之摆布,与朕同饮。”
爵封县公,经历条即将涨满。尚书省右丞,离尚书省仆射只差一步了,而这小我,本年才二十六岁!
凌烟阁前。
李治和李素搀扶着他,走到矮脚桌后盘腿坐下,李世民双手撑在桌案上,短促地喘气,方才走过的那一段路,仿佛已耗尽了他的力量。
李治忍不住大哭道:“父皇受上天庇护,必然长命百岁,求父皇听太医的话,好生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