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琴声俄然一顿,接着前堂远远传来曹余安静淡然的声音。
曹余昂首深深看了李素一眼,面无神采的脸上终究暴露一丝笑意。
西州。刺史府门前。
不知过了多久,曹余盯着面前不断翻滚的沸水,终究淡淡开口了。
三人穿过前庭破败萧瑟的胡杨林,不急不徐走到前堂玄关前站定。
李素搓了搓刚才一向冷凝寂然的脸,笑道:“本日李某倒真做了回焚琴煮鹤的俗客,实在孤负了良辰雅趣,罪恶!”
李素悄悄看着他,透过袅绕升腾的热雾,他只瞥见了曹余白衣圆领上的那几朵梅花,红得像血。(未完待续。)
曹余仍不慌不忙朝沸水里放进各种作料,而李素则笑吟吟地闭上眼,仿佛正在感受茶汤中的人生五味,不时还悄悄点头,仿佛在赞成曹余的烹茶伎俩如何隧道。
此时现在李素跪坐前堂,笑意满面地看着曹余慢吞吞地朝釜内不断洒着姜啊葱啊盐啊,说实话,李素内心里实在是回绝的……
李素毫无游移,抬腿便走上玄关。温馨地脱下鞋子,走进堂内。身后的王桩和郑小楼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李素进了前堂。
烹茶是件很费事很烦琐的事,并且等候的时候很冗长,“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精确的说,这类烹茶法实在不叫茶,而叫“茶羹”,这类茶羹的味道被风雅且厨艺差到掉渣的名流们四周鼓吹,说是茶羹的味道暗合儒家要义,每一种味道对应着儒家的一种至理,因而茶羹也就成为权贵和名流们才有资格烹煮的高雅之物。
王桩和郑小楼非常费解地看着二人,只觉此描画风很不对。
由此可见茶圣对现在的烹茶伎俩是如何的嫌弃了。
不普通啊,二人见面应当打得头破血流,再相互慰劳几句对方祖上女性长辈,并且表达激烈的欲与对方女性长辈产生超友情干系的欲望才是精确的画风啊喂……
说完李素哈哈一笑,举手朝前面一挥,然后,蒋权领着将士们一步一步畴前庭退回大门外,唯有王桩和郑小楼一步不离地跟着李素。
曹余站在前堂回廊下,悄悄地看着李素,脸上没有任何喜怒。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直到李素走到前堂下站定,曹余才抬手施了一礼,做出一个请入内的行动。
见到刺史府静悄悄的场景后,李素判定举手,蒋权仓猝喝止了喊杀不休的将士们。
意猜中曹余最后的负隅顽抗并没有到来,或者说,曹余最后的防地便是府外的项田和折冲府将士,既然项田已败退投降,刺史府内便成了一个完整不设防的安排。
李素笑道:“本日也不晚,时候恰好。”
画面持续调和。
不知那边传来一阵婉转的古琴声,琴声悲惨古朴,充满忧怀沧桑之感,仿佛有一种没法言喻的魔力,无欲无争的曲调垂垂冲散了刺史府内浓烈的兵戎戾气,李素悄悄站在前庭内,阖目听了半晌,嘴角暴露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实在,早该与李别驾烹茶论道的,或许……”
“李别驾知否,我是贞观二年的进士,当年殿试时,陛下亲身站在太极殿前驱逐我等一百三十四位进士,待我等殿前站定,陛下却抢先朝我们先施了一礼,他说,‘家国社稷,万千百姓,便拜托诸位了’,当年陛下这一礼,这一句话,引得一百三十四位进士痛哭不已,并大礼以还,当着太极殿满朝文武的面,誓词为大唐社稷流尽最后一滴心血方止……”
曹余本日穿戴一身红色长衫,圆领处绣着星星点点的几朵梅花,搭配着衣衫纯白的底色。如迎雪的腊梅般高洁,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