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对权力本就不甚热中,颠末西州艰苦残暴的守城之战后,幸运捡回了一条命,光荣与感激的同时,他也对当官产生了浓浓的厌倦情感。
程处默呆怔半晌,然后用力挠头,游移地喃喃道:“这话……仿佛不像在夸我呀……”
抬高了声音,程处默低声道:“此次西域诸国算是栽了,不宣而战,进犯西州,三万雄师被你打得灰头土脸,半点便宜未占到,现在北边的薛延陀已被陛下灭国,传闻西域诸国犯我疆境,陛下龙颜大怒……”
去官告老不是一时髦起的设法,任何人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后,大略都有一种对人间万事意兴阑珊的感受,懒洋洋的提不努力来。←,说是看破了也好,说是惊骇了也好,当初无知恐惧的傻劲已减退了很多,现在活着,唯求安然二字罢了。
李素叹了口气,吃力地用受伤的胳膊摇了摇程处默的肩,语气充满了体贴。
谎话被戳穿,程处默烦恼地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是我爹说的,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爹只不过刚好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罢了,咋地?”
“好,拍完了,你还想说甚么?”
程处默点头笑道:“想多了,兄弟,你真想多了,陛下不知如何欢畅,如何封赏你呢,由此一战。大唐高低皆知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少年英杰之称实至名归,不日陛下必有封赏旨意来,就不知此次陛下如何封你了,依我说,如何封赏都不为过。兄弟你干的这件事,或许当世名将都做不到,啧啧,一群残军,一座破城,竟然硬生生守了半个月……”
这……还是阿谁大大咧咧有勇无谋的长安小恶霸吗?何时变得如此睿智,竟能将西域的局面阐发得头头是道,并且每句话都非常有事理,莫非说果然是基因决定统统,有个老奸巨滑算无遗策的老爹,儿子生下来落地便是经天纬地的计谋家军事家,只等长大便又是一代名将?
李素呆呆地看着程处默,神情充满了惊奇。
“哎,发啥楞啊!我跟你说话呢。”程处默对李素发楞的反应很不满。
李素苦笑道:“事理是这个事理,但是总还是看不透,此次守城守得惨烈,五千多袍泽弟兄,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五百,陛下如何封赏我,我并不在乎,只求陛下能厚恤战死的袍泽,虐待活着的弟兄,大师都算是为国为社稷转了一圈鬼门关,既然活着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了,只求陛下莫吝啬,该给的都给……”
李素笑了,话听着耳熟,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当年李世民与他君臣奏对时,他向李世民提出的战略,诽谤,粉碎,拉拢,缔盟,出其不料等等,现在听程处默娓娓道来,李素仿佛在听一段本身编出来的故事,每一个情节走向都了然于心。
“程兄,你肿么了?到底肿么了?你之前那傻大黑粗的形象我挺喜好的,为何现在变得如此睿智,能不能给我们聪明人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