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点头,李世民盘跚回身,道:“本日聚宴,应当欢畅,哈哈,来,扶朕就坐。”
寺人仓猝将凌烟阁的殿门翻开,阁楼正殿内高高挂着诸多功臣画像,高祖李渊的画像摆在正中,中间便是李世民的画像。
中间的常涂流着泪,忍不住上前伸脱手,刚碰到李世民的袖边,却被他狠狠一拂,怒道:“滚蛋!朕虽病疴,死也不肯假旁人之手!”
李素哽咽道:“陛下武功武功之盛,古往今来罕见,臣至今敬佩不已,能为陛下之臣,是臣的幸运,臣很光荣来到这个年代,将来青史必不污陛下圣名之分毫,臣包管。”
见御辇到来,李治领着众臣纷繁膜拜相迎,御辇停下好久,内里传来李世民的咳嗽声,常涂扶着身形佝偻的李世民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来,走下御辇后,李世民挥了挥手,推开了常涂,渐渐走众臣走去。
李世民一怔,如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转怒为叹。
但是,李世民毕竟跨不上那一级阶石,常日轻松抬步便能跨畴昔的台阶,本日却仿佛变成了一道不成超越的通途,李世民双手撑住膝盖,用力往上挣,眼神里还是熟谙的霸气和不平,可他仍然跨不畴昔。
常涂领旨。
李世民仍闭着眼,点头道:“不安息了,朕本日感觉精力尚好,趁着复苏,该交代的事定要交代完……”
沉寂好久,李世民挥了挥手,道:“事情已交代过了,子正退下吧。”
那么李素呢?贞观以后,他在新朝将是多么的职位,实在从本日的坐位上,世人已能看出分晓了。
很久,在羽林禁卫的护侍下,李世民的御辇缓缓行来,常涂按例跟在御辇一侧,李素则走在另一侧。
气喘吁吁地垂下头,李世民黯然神伤,中间却俄然伸出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肘部,李世民大怒,扭头一看,却见李素浅笑地看着他。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朝众臣缓缓含笑点头,看到的倒是一张张抽泣的脸,耳边回荡的,是世人嚎啕的哭声。
李素头也不抬,不假思考道:“臣晓得,陛下担忧的是……门阀和士族。”
李世民缓缓点头,神情豁然道:“这件事,朕连辅机都没奉告,唯独说给你听,一则因为辅机也是出身门阀,朕心存顾忌,二则,辅机年老矣,而子正还很年青,你是朕属意的宰相之选,为人谦逊聪明,更首要的是,你出身农户,与门阀士族并无干系,这件事交给你,朕很放心……”
李素低头道:“臣听着呢。”
古往今来的帝王里,李世民已经算是很胜利的帝王了,他的胸怀,他的气度,他的雄才伟略,都在史乘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回过甚来看看他的后代们……
“大唐三十年社稷,诸卿有治世之劳,兵马之功,与朕亦有同甘共苦之义,朕敬诸卿一盏,大唐……万胜!”
画像上的李世民骑着战马,身披铠甲,手中一柄利剑斜指向天,真恰是英姿英发,意气飞扬。
“子恰是无双国士,得国士之手相扶,朕之幸也,多谢子正了。”李世民神情寂然隧道。
李素回以寂然的神情,一字一字道:“臣愿一向扶着陛下,今后亦如是。”
情感狼籍地退到殿门口,李世民俄然叫住了他。
“陛下不止一次说过,您创下这千秋基业,非陛下一人之功,这么多的建国文臣武将,他们当年都为陛下伸了一把手呢,陛下可否准予让臣也伸一次手?”李素暖和地笑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
宫人们缓慢将早筹办好的御宴和酒端了上来,常涂含着泪为李世民斟了半盏酒,李世民端盏一闻,随即笑着对中间的李素道:“此为子正所创的烈酒,饮之如快刀割喉,痛哉快哉,人间宝刀当配豪杰,美酒亦当配豪杰,来,你与太子分坐朕之摆布,与朕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