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点了点头道:“我要看书,把灯点起来罢。”
婉儿牵了牵嘴角,披衣起家,在门口时已见内里那两人都站起家来,灵巧施礼:“秀士。”
两个小宫人眼中俱是一亮,一个顿时便去寻了炭,搬到外间案边,一个出去叫人出去,便有人连续地来奉侍婉儿穿衣洗漱,又有人点亮大烛、烘暖坐席、放开纸笔、燃起香炉――自武后命婉儿做了那些过后,婉儿这秀士才真有了五品秀士该有的模样:皇城以内可按品乘舆、出门准按品乘车辇,正宫、离宫中都有了像样的住处、而非是庑下小间,奉养的人手也对比着秀士之例增加,连郑氏那边都添了两个奉侍的小宫人。
“只要人安然,不管如何,都是好的。”
婉儿睁眼时恰是丑正二刻。昨日武后临睡前放了她一日假,是以本日不必早早就赶到御前奉养,可婉儿醒得倒比平常更早。
偶然婉儿会生出一种本身真是后宫妃嫔的错觉,只不过纳她的不是李氏天子,而是武氏太后。连她与武后相处的体例,也越来越像是天子与嫔妃了――白日奉侍穿衣、关照起居,夜里解乏祛闷、奉养床笫。
新皇立了近半年,太后威权愈重,为了分宰相之权,除了委任诸武、汲引豪门以外,还成心偶然地将很多朝务引到内廷来,让高延福、阿青、贺娄氏和婉儿几个过手。
最可爱的是,她所保举之人,竟然是一个卖药的恶棍。
婉儿晓得朝堂是个浑水坑。也晓得如她如许的没官宫婢,上不能为官做宰、出将入相,下不能继立流派、支撑家业,实在不该有如许的妄图。但是人离庙堂近了,尝到了这里的长处,便绝难抽身。不然朝中有多少因排挤而破家灭身的大臣,祸福朝夕、身家不保,为何那些大臣们恰好还要削尖了脑袋往上钻?
婉儿却只略用了几口,便停了箸,踌躇再四,才命宫人:“去看看太后是不是起了?可唤过我?”
每年宫中总有几人因为用了如许的炭,夜里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但是掖庭局的措置体例却不是送更好的炭来,而是一室以内,夜里只许烧一盆炭。
婉儿感喟一声,侧躺畴昔,懒洋洋地打量火线。
婉儿眉头蹙得更紧,走到案前坐下,那边已摆着一份汤饼。膳房里最是人精,各宫中爱好都刺探得一清二楚,晓得婉儿本日歇息,不忌讳腥膻,汤饼是用的羊肉,肉已炖得烂烂的一碗,内里多撒胡椒和葱,配一指阔的饼丝,小碟顶用香橙和蒜捣成泥,还加了姜丝,热腾腾地一套上来,香气飘飘,惹人垂涎。
倘若一向如许下去,到她四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如祖父普通,独掌诏令、权倾天下?她已不止一次闻声人说祖父在御河之畔徐行吟诗、步风览月的轶事,倘若她能继祖父以后,是不是也能留下些为天下所歌颂的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