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见我迟迟不动笔,轻咳了一声,道:“便成不了一篇,就写几句也好,你如许年纪,能对仗工致已是可贵。”
母亲抬了抬手,便有人将我的试卷接畴昔,递给母亲,母亲伸开看了一眼,笑道:“写得不错。”叫人把试卷四方传阅,诸位叔伯姑母都说可贵,便是几个士人要了去看,也纷繁奖饰,有几个方才不屑与婉儿同场的都对我拱手说“不亚须眉男儿”。
父亲眉头一挑,笑道:“不错。”
父亲捏捏我的下巴,笑道:“这是端庄的考较,不是你们小女娘家混闹,叫她们来做甚么。”我刚才还怕被叫去考较,这会却对父亲的重男轻女有些不忿起来,再说,叫我的伴读是小女娘家混闹,那叫婉儿了局,莫非就很端庄么?母亲似是看出我的不满,招手让我坐在她身边,搂着我道:“好都雅。”我便只好坐着,不住吃点心。
我正要回绝,却见母亲推了推父亲,道:“三郎,不如叫兕子也去?”
婉儿闻声她的名字,跪直身材,对我一礼。我拉着父亲的手道:“若论才学,崔明德她们也未见得就比这些人差了,阿耶叫她们也来嘛。”
我被他一催,方想起来作赋这事,目睹那信香已燃了一半了,忙提笔写来,堪堪在那香燃尽前写完最后一句,通篇只略改了几个韵脚典故罢了。
我见全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越觉不安闲,低头道:“没写完,写得也不好,不必念了罢。”
母亲如在料想当中,挥一挥袖子,懒洋洋隧道:“准。”又向那边几位读书人道:“这位上官秀士,是上官庭芝的女儿,上官仪的孙女。”那边有几个涵养不大够的,面上本已暴露一丝不愉,等传闻是上官仪的孙女,方回嗔作喜,看婉儿的目光也不大一样了。
我一面拿眼溜婉儿,慢吞吞地走畴昔行了礼,父亲笑着解释道:“听你娘说,上官秀士的才学不逊于这些人,以是特设了一座,连她也考上一考。”
孝动天鉴,仁开日华。
半晌间李睿也到了,父亲不等他施礼,便将他打发参加上,说“久也没问你的学问,都不知你在弘文馆做甚么,本日考你一考”,李睿也没想到竟是这一出,苦着脸看我,我也拿愁眉对他,两人倒是都为此次考较忧愁,只不过他是学问不精,怕出了丑,我倒是在为崔明德她们抱不平——神童科考的也不过是贴经罢了,以崔明德之才,莫非还会被两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比下去不成?
母亲叹了口气,将我唤畴昔,将我搂在怀里,我贴在她胸口,以极低的声音道:“阿娘,这篇…不是我作的。”
士人们都坐在曲水外侧,父亲、母亲并几个叔伯、姑姑们则在亭内,这都不希奇,希奇的曲直水内侧却还坐了个上官婉儿。
等转过甚来,方密切地捏了捏我的脸,轻笑着道:“没甚么不一样的。”说完一手抬着我的下巴,叫我转头看场下世人,一面又喂了我块点心,笑着道:“好都雅。”
我只一怔愣的工夫,母亲已叫人在御座旁设了一张小几,另拿了一份试卷在上面,我那两个好姑姑,清河公主和新安公主,一左一右地过来牵着我,将我送到那小几边上,一个拉着我的手道:“兕子好好写,要叫他们看看,我大唐的公主也不比亲王减色。”一个将那封卷的筒翻开,拿镇纸压住试卷,又要替我研墨,吓得我从速推拒了,好轻易将这两位请开,测验的信香已经燃起多时了。
贴经便是考背书的本领,是统统科目中最轻易的一项,那两个年小的读书人倒没甚么定见,婉儿反而直着身子道:“陛下,妾请试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