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那些人中最年长的一个站出来,战战兢兢地向我施礼。他长得跟母亲一点都不像,脸孔黎黑,身材短小,比刮风骚姣美的武敏之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应对时候那种诚恳巴交的态度也与京中进退有度、风采翩翩的世家后辈全然分歧,独一可取之处约莫只要那还算字正腔圆的官话了,但是与我们这些久在京中的膏粱后辈比起来,这最多也只能算“不是缺点”罢了。
母亲方才非常端肃,见了我们,那脸上便绽出笑来,伸出两臂道:“雉奴,兕子,到阿娘这来。”反倒是父亲有气有力地看了我们一眼,轻斥道:“表兄们来了,如何还穿成如许?”说话时咳嗽几句,母亲便一手揉推他的后背,一面笑看这边道:“家宴本就随便,不要太拘束了他们。”
父亲与李晟都是哭笑不得,母亲面色阴沉,手用力地按了按我的肩,我忙道:“六郎舞完了,阿兄可不能耍赖,快舞一曲。”
母亲对此人明显是没甚么好感的,等他说完话,我拱手答一声“大郎”,便又指着一人道“二郎,三思”。这位武三思倒是挺驰名的人物,细看时发明他比武承嗣还是好了很多,个子高大,皮肤白净,答话时大抵可算气度闲然,有几分文人姿势,只是比起武敏之还是减色很多。
李睿倒也机灵,笑嘻嘻道:“儿可贵见到这么些表兄,想邀二郎一道为爷娘跳舞一曲,以助酒兴。”
等李晟坐定,武敏之竟然也直身子,拱手笑道:“侄儿亦愿献舞为姑母寿。”
父亲好笑道:“兕子,《西凉》是对舞。”
母亲对这武三思的态度要略好些,叫他上前说了几句话方命他退下。除这两人以外的其别人都是由女官唱赞官号称呼,再与我们一一见礼,我听那职位里不是“司马”,就是“别驾”,最多有个“长史”,处所不是濠州,就是振州,再不就龙、柳,真是没有一个好的,内心咋舌,面上倒还是给他们面子,一一笑着答礼毕,母亲方表示上膳。
父亲笑道:“好,好,你们兄弟两一道罢。”
那十余人便都俯身向我见礼,口里有称“表妹”的,有称“公主”的,有称“长乐公主”的,口音纷杂,像是并、交的方言,有的似又带着几分闽、浙口音,我一贯受母亲教诲,并不敢过于骄贵,忙要回礼,母亲却搂了我不让我动,等世人施礼毕了,方悠悠道:“雉奴,兕子,见过大郎,承嗣。”
我看也不看他,对父亲拱手道:“我宫里韦欢最擅跳舞,我愿与她对舞向爷娘献寿。”
武敏之便笑道:“侄儿愿与表妹对舞。”
李睿便顺势一抱拳半跪下来道:“竟被大王看破了!某伏输!”对李晟眨眨眼,又转头对我们挤眉弄眼的一笑,一下跑了出来,一溜烟地入了座。
方才上的果品摆到现在,还未有人胆敢先用过,现在上了点心,父亲便笑道:“不必拘束,随便用罢。”说话间本身先拈了一块巨胜奴,底下人才活过来似的,不敢如父亲普通用手拈,便纷繁举箸,有的人连续夹了好几块点心,吃得嘴角都是碎屑,有的用不惯象牙箸,有的一手半捧着点心,一手举箸送入口中,只要武承嗣、武三思与别的三四人另有些仪态,武敏之则底子看都没看这些点心一眼。
李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面的亲戚,侧过身子想要向李晟说甚么,母亲瞥见了,道:“有甚么话,就光亮正大的说,不要和你阿兄拉拉扯扯的。”
</script>我从母亲和婉儿那边只探听到了一名“武大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