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八部”人尽皆知,不必解释。“甘州小娘子”又是何人?甘州,便是甘肃张掖,河西走廊重镇,北宋时有过甘州回鹘王国,亡于西夏。“小娘子”在宋朝是指年青未婚的女孩。甘州小娘子,恐怕一定是汉人,能够回鹘等民族,乃至混血。
九色啊九色,你可真会安抚人!
民国十年,西元1921年1月1日,秦北洋来到黄河边的兰州。
胸口又疼了,他冲出洞窟,在莫高窟的崖壁上喘气。恰好王羽士路过,好想抓住他的道袍猛揍一顿,秦北洋却松开手说:“道长,我想再去藏经洞里坐坐。”
九百年前,这位湖南人偶然中庇护了全人类共同的遗产――藏经洞,敦煌遗书。
秦北洋大胆猜想,大宋湖南的落魄文人赵行德,在丝绸之路流浪,偶遇甘州回鹘的外族美少女。或许有过一段爱情故事,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甘州小娘子死于西夏攻回鹘的战乱。赵行德万念俱灰,流亡至敦煌莫高窟,偕同和尚将五万卷经籍藏入这间密室,手抄《心经》为敬爱的女子祷告冥福。
穿过嘉峪关的城门,沿着汉朝与明朝的长城残墙,秦北洋穿越河西走廊,颠末玉酒泉的肃州、金张掖的甘州、银武威的凉州,翻过大雪纷飞的乌鞘岭,来到陇西黄土高原。
白俄美人死了。
仿佛北魏、隋唐、五代、西夏的僧侣、画工、石工、扶养人、王公贵族们都堆积在洞中,窃保私语,交头接耳,打量他胸中的癌细胞,打量他浑身运转的真气,又见回旋在他头顶的阿谁魂。
掐指一算,大宋景佑二年,西夏建国天子李元昊征讨四方的年代。“外贼掩袭,国土扰乱,大云寺比丘等搬移圣经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这句话不正点名了藏经洞的来源吗?因为西夏入侵敦煌,僧报酬了庇护贵重的经卷文书,藏在莫高窟的密室中。
秦北洋捧起滚烫的骨头,毫有害怕,就像捧着残落的花瓣,亲手塞入骨灰坛,葬在莫高窟背后的山洞中。
“秦,我在佛的面前祷告了一天呢!”
小镇墓兽九色衔来一本经卷,秦北洋缓缓展开,竟是手抄的《般若波罗蜜心经》。凡是所见的唐玄奘的译本,总计二百六十余字,最后写着另一段话――
在丝绸之路穿行数万里,终究嗅到当代文明的味道。一座来自德国的大铁桥,高出在黄河的冰面上,背靠白塔山,面朝甘肃省会,清真寺的尖顶响起婉转的呼唤声……
持续行走。
“谁?”
秦北洋拉着小镇墓兽跪下,向这卷《般若波罗蜜心经》叩首,向没有在汗青书上留下名字的赵行德叩首,也向泯没在汗青灰尘中的斑斓的甘州小娘子叩首。
展开眼睛,统统幻觉消逝。
骑着汗血马“幽神”踏过黄河铁桥,秦北洋插着唐刀与十字弓,心中默念《离骚》。
卡佳自发到了生命绝顶,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味:“秦……我很恋慕一小我。”
如果不是因为本身,不是因为九色,卡佳也不会病重至此……
卡佳抓着他的手一起膜拜在彩绘泥像前,祈求佛陀、摩诃迦叶、阿难陀,以及菩萨与力士们的保佑……
秦北洋的后背心凉透了。
他决计带着小镇墓兽九色回家,回到陕西关中的那座黄土大塬,回到唐朝小皇子的长眠地宫,回二十年前本身的出世之地――白鹿原。
回到卡佳长眠的洞窟,没有前提为大抵沐浴换衣,秦北洋只能用净水擦拭她的面孔。摸到被病痛折磨而枯瘦的胴体,他再没有堕泪。
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