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洋发明了花岗岩的墓志铭，躺在棺床中间，密密麻麻的楷书，四周阴刻蔓草纹，碑文刚毅有力——
史乘中的渤海国不过寥寥数笔，到底是像契丹、西夏那样建立了本身的文明，还是完整沉浸在唐朝影响下？在这组壁画中，秦北洋看到了后者。特别渤海人的穿着服饰，若不是位于东三省边陲，你说是在白鹿原地下的唐朝大墓也毫无违和感。九色也像回到故乡，在素净的壁画下徘徊流连，就差拿红色鬃毛去蹭一蹭乐工的袍子。
声音是从棺材内里出来的。
本来是一座公主坟。
底下有人。
摩尔斯暗码？
九色的鹿角用力，将上千斤重的梓木棺椁，往侧面推出数尺远，完整暴露了棺床。
秦北洋看了一眼壁画中的军人，仿佛借用前人灵魂之力量，用尽尽力挥动铁挝，排山倒海般砸到棺床上。
秦北洋听出这是发电报的节拍——只用0和1两种状况的二进制代码，包含点、划、点和划间的停顿、字符间的停顿等等，表达无穷摆列组合的数字或字母，仿佛一小我的心跳，不时转换着惊骇、欢乐、安好以及暴怒的情感……
摩尔斯暗码是十九世纪的发明，棺椁中的渤海公主如何得知？
秦北洋翻身跳出棺材，看到一张二十来岁的面孔，细鼻仔细眼，像梨园子里的小生。
听出来了，声音不在棺材内部，而是底下的棺床。
他舍不得拜别，俄然想到《周易》的标记。阳爻“—”代表阳、阴爻“- -”代表阴，不但能表达八卦——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加上阴阳五行，包含宇宙万物，乃至无穷无尽。
用力推开内里的木椁，里头另有一层木棺，还是依托九色的鹿角翻开。
白日所见的古城遗址，甜睡在荒漠中的长安，就是渤海国五京之一上京龙泉府，陵墓天然就在帝都四周。
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
秦北洋正赞叹间，却听到某种琵琶的弹奏声，心脏蓦地收缩，莫非这壁画是活的？
脱手前，秦北洋先向棺椁膜拜，念念有词：“贞明公主姐姐，晚生秦北洋，绝非盗墓贼，病入膏肓，命在朝夕，擅入墓室续命。听闻棺椁内以八卦之声敲击，想必呼喊晚生相救，如有冲犯，请包涵！”
说罢，九色吐出琉璃火球，长出锋利的鹿角，刺入梓木棺材裂缝，听到棺材钉子吱吱作响，崩一声断裂，棺材盖翻开了。
不过，敲击声还在持续……
秦北洋抓狂了，看一眼九色，这尊小镇墓兽也是一脸懵逼，没法解释棺椁里的异相。
撞击声——几近把墓道里的死人都惊醒了，铁挝撞得火星四溅，直教人虎口震裂。秦北洋重重跌倒在地，但手感奉告他棺床被砸开了。
千年已逝，贞明公主，已化灰土，总比尸变好些吧。
秦北洋看到公主的骨架狼藉，即便手指骨，也不成能收回刚才的敲击声。棺材里的随葬品未几，只是些贴身的金银珠玉，僻处海阪的渤海国，物产比不得汉地，只能从范围上取胜。
他决定不管她，分开这间墓室。
他看到了一小我影。
“公主者，我大渤海国大兴仁安孝感金轮圣法武王之第三女也。惟祖惟父，王化所兴，盛烈戎功，可得而论焉。若乃乘时御辨，明齐日月之照临；立拯握机，仁均乾坤之覆载。配重华而旁夏禹，陶殷汤而韬周文，自天佑之，威如之吉。公主禀灵气于巫岳，感神仙于洛川，生于深宫，幼闻婉姿之稀遇，晔似琼树之丛花，瑞质绝伦，温如昆峰之片玉。早受女师之教，克比思齐；每慕曹家之风，敦诗悦礼。辨慧独步、雅性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