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认得小六子的字,我还做过奉军的副总司令呢。”小徐面对白俄并不客气,却有多看了秦北洋两眼,总仿佛在那里见过?翘起二郎腿说,“上校先生,念在少帅的面子上,我才例外访问你。但你不晓得,奉天的张大帅,又在我们背后捅了刀子。现在蒙古已被我光复,这里已非俄国的地盘,请你们趁早分开,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吧!”
欧阳安娜――分别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内心头念叨的名字,另有琉璃色的双眼。
秦北洋低声说:“嘘!让小徐听到我的名字就垮台了!”
已是傍晚,小郡王将他领到一处蒙古包。外头就是库伦的贩子,汉人、蒙前人、俄国人各自做着买卖。毡房里有一个白俄女人,一个蒙古女人,风骚的小郡王赋性难改。他屏退女眷,命人烤了羊腿,取出马奶子酒,要跟兄弟一醉方休。
“光复漠北,燕然勒石,这小徐也算是一代名将了啊。”
小郡王还是不敢触摸九色:“这头小镇墓兽也在你身边,必定是它的原因,才让你化险为夷。晓得吗?他们都说你死了,死在北极冰海孤岛的火山口,可我不信赖。”
俄然间,一声男人的暴喝从背后响起,惊得他小腿肚子都软了。秦北洋差点抽出唐刀,筹办跟人冒死,才看到另一张熟谙的面孔。
他乡遇故知,秦北洋与小郡王拥抱,就差再来场初度相遇的摔交。
上回逃离北京,秦北洋只要十八岁到,现在才畴昔两年,但经历过的九死平生,上天上天的各种奇遇,远远超出别人几辈子,因此容颜有了极大窜改。当年他还像躺在棺椁里的唐朝小皇子,现在已告别了芳华少年,肩膀更宽,胸膛更壮,皮肤也更粗糙,穿戴一身蒙前人的袍子,很有弯弓射大雕的风骨,一如这大草原上套马的男人。别说小徐将军认不出他,就算老爹秦海关活着也很多看几眼。就像《基督山恩仇记》里经历过千难万险的邓蒂斯,等他从基督山返来复仇,已经无人再能认出他来了。
因而,他也大风雅方地说话,免得鬼鬼祟祟反而引发小徐的思疑。
秦北洋照实翻译,内心却想这伊万诺夫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明显是去挖墓和找镇墓兽的。不过,少帅的保举倒是真的,上校递交了一封少帅亲笔信。
“哎,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秦北洋下了马,红色鬃毛的九色站在一侧,如同蒙古草原上牧羊的獒犬,眺望月光绝顶的地平线,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
他跟从百余骑的探险队,穿越大半个内蒙古草原,进入荒无火食的外蒙古戈壁。再也不见甚么古墓,偶尔撞上山西人的骆驼商队,朝圣的蒙古喇嘛,另有孤傲划破天空的大雁……
白俄们纷繁支起帐篷入眠,唯有秦北洋坐在戈壁滩上,点起星星点点的篝火。沃尔夫娜钻出帐篷,披着男人的白戎服,姿势撩人点起一支烟,悠悠地问了一句:“不知过了这片戈壁,前面是甚么处所?”
民国九年,1920年,纵是六月天,戈壁夜凉如水,升起一轮明月。
秦北洋也像蒙前人那样大口吃肉,摸着嘴边的肉油问:“帖木儿,你不是在北京大学读书吗?咋又参军了呢?”
伊万诺夫上校带着探险队,住进白俄货栈。俄国反动以降,便不竭有白俄人流亡至此。稍事安息,上校带着秦北洋作为翻译,前去北洋当局驻库伦的西北筹边使公署,也是西北边防军第三混成旅的营房。
一个月后……
第二天,探险队度过戈壁滩,远远瞥见一座城池。库伦南北都是连缀群山,图拉河自城南的博格多山脚下贱过,两岸绿草如茵的田野,不时见到乌黑毡房,赶着羊群的蒙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