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墨者天工的堆栈大门被撞破，一只扑闪着四扇翅膀的怪物飞了出来。
尝试室大楼废墟深处传来一声怪响。
九色出来了。
全部上海都能听到这爆炸声，黄浦江水被震惊得荡漾三尺浪，外滩海关大钟也震得停了表，战役女神雕像底座裂开数条裂缝，姑苏河口的外白渡桥断了三根钢铁横梁。而在墨者天工的头顶，一辆劳斯莱斯轿车被气流抛上数百米高空，在百年后东方明珠电视塔顶的位置炸成碎片。
他被欧阳安娜赛过在地，车间里飞来一块钢板，恰好盖在他们后背上――老天庇佑他们不死，这块钢板挡住了铺天盖地的爆炸打击波，尝试室大楼的混凝土块撞击。若非如此，他俩要么被炸成碎片，要么砸作肉泥。
它是神兽，也是魔兽。
安娜牵挂起在法租界的家里，霞飞路上一栋花圃洋房，女儿九色还在家中做功课呢。
四翼天使镇墓兽。
四翼天使镇墓兽中弹了，浑身燃烧起火球，四片翅膀断裂，尾巴如同彗星，吼怒着坠向黄浦江，终究在江面上激起庞大的波浪。
一枚炸弹穿破云层，坠落到黄浦江边，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秦北洋落空了认识……
话音未落，浓云粉饰的云层中，响起霹雷隆的巨响，这是螺旋桨与发动机的吼怒，全部上海都为之震惊。齐远山当即拽着安娜往工厂外边奔去。
九色走了，它是与四翼天使镇墓兽一起去了另一个天下，还是今后冬眠于黄浦江底，直到一百年、二百年后才重出水面？抑或它从黄浦江逆流而下，自吴淞口潜入长江，再逆流而上颠末金山寺、石头城、采石矶、振风塔、石钟山、黄鹤楼、岳阳楼、西陵峡、神女峰，穿越巴山蜀水，中转奔腾的金沙江泉源？还是从吴淞口入东海，再穿过第一岛链到承平洋，周游到地球上任何一片大海或陆地……
这一分钟，救了秦北洋等人的命，也救了欧阳安娜的命。
日本轰炸机队毁灭了墨者天工，让镇墓兽飞翔器以及尝试室灰飞烟灭。这是一次蓄意搏斗，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如同罗马摧毁迦太基，蒙古扫平花剌子模。
九色跳入了黄浦江。
它还活着，但它已不再是秦北洋熟谙的九色了。
齐远山已逃到工厂大门口，李隆盛干脆跳进黄浦江，钱科与朱塞佩・卡普罗尼也跑远了。更多的工人则被炸得支离破裂，大地铺满恍惚的血肉，天空另有残肢断手飞舞，如同冰雹与修建碎片一同坠落。几只手指头掉落到安娜的面前，让她声嘶力竭地尖叫。
航空炸弹精确击中楼顶露台，这栋楼虽如堡垒般坚毅，经历过工匠联盟大爆炸而幸存，却再也躲不过这重新顶心的致命一击，雷霆灌顶般地粉身碎骨了。
第二天，镇墓兽九色的手术开端了。
它后退着，几近坠入黄浦江。它转过身，岸边燃烧着空袭后的烈火，黄浦江水如同一面火红色的镜子。它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了本身的脸。
“但这里呢？”欧阳安娜指着脚下的浦东陆家嘴，“这里可不是租界。”
秦北洋只看到安娜满脸都是黑烟。安娜看到的秦北洋也是一样一副尊容。刚才爆炸的巨响让他几近失聪，身上衣衫已被烧毁大半。他和安娜推开拯救的钢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燃烧身上的火。尝试室大楼已被炸成瓦砾废墟。烈火还在燃烧，放射出浓烈黑烟，氛围中飘满刺鼻的有毒物质，如同重现阿鼻天国。
秦北洋摆脱了齐远山与李隆盛，他疾走向江边。九色回眸看了他一眼，两个灯笼般的怪物之眼，流出充满金属光芒的浑浊液体。九色仍然认得仆人，九色感到哀思。但它再也不能跟秦北洋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