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墙顶上的叶克难,借着清澈的月光,见到了棺材里的尸身。
延禧宫到了。
“总管大人,彻夜,我和小郡王殿下,就在这座延禧宫中蹲点等待,看看横行在紫禁城中的凶手究竟是谁?”
“这座水晶宫啊,还没造完大清就亡了,从没真正用过。三十年前,皇家风海军李先生活着时,说过这块处所的风水合适藏古物。这些年呢,宫中失窃的宝贝太多了,为了在制止丧失,我命令将内府保藏的宝贝集合一处办理,便选了四周环水的延禧宫。”
外务府总管大臣绍英再次作揖,便在两个寺人的保护下溜了。
一口棺材。
五名身着玄色大褂的男人,抬着一口摇摇欲坠的棺材,竟然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皇宫大内。
棺材在水晶宫门口放下,收回咿咿呀呀的声音。这伙不速之客撬开棺材盖板上的钉子,如同盗墓贼即将进入最惊心动魄的时候。
延禧宫外的水光泛动,反射月光到叶克难与小郡王的脸上。
“叶探长,您说今晚真能抓到凶手吗?”
井中爬出了一个女人。
月光下,惨白惨白的手,颀长的指节有腐臭的陈迹,另有修剪成匕首形状的锋利指甲,恰好抓住了井口边沿。接着是一头乌发,就像绵绵无绝期的玄色藤蔓,从井口往外抽芽发展……
“皇宫里的鬼可真多!”叶克难一语双关,也不忌讳,便将总管大臣搀扶起来,“我传闻,珍妃娘娘是因为支撑光绪天子维新变法,才被太后老佛爷嫉恨撤除的呢。可如果当年变法胜利,戊戌六君子还活着,说不定现在龙旗还没降落,坐在龙庭上的还是光绪爷呢。”
没有清宫女子庞大的头饰,也没有富丽厚重的朝服,只要一身轻浮的红色长衣,如同戏台上的倩女离魂,在这紫禁城的深宫禁苑。
六十来岁的外务府总管已扑通跪下,那从井里爬出来的白衣女子,以乌黑长发覆面,看不清容颜,每走一步都如此艰巨,在这故宫的月夜下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小郡王感受那黑烟突入本身嘴巴,仿佛被一根女人的手指堵住咽喉,刹时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了,叶克难也看到了,这不是梦……
叶克难与小郡王都认出了这张脸。
“告别!请保重呢,我们明早见。”
面对故宫角楼上的新月,棺材中的男人放射出骇人的目光,胸口挂着一枚素净夺目的血玉。
叶克难屏息静气,脑中极速转动,刚才外务府总管大臣已经说了,紫禁城的卫队已被冯玉祥缴械,彻夜的皇宫可谓“不设防”。故宫的寺人们早已离心离德,多数也有内奸把这伙人放了出去,不然棺材岂能飞檐走壁而来?
“这里就是文物库房?”
看不见脸的珍妃,听到叶克难的声音,微微一颤,便缓缓地原路后退,就像一团烟雾,又缩回了那口水井当中。
叶克难也取出了怀中的手枪,本来宫墙下有一口水井,从中升腾起浓黑的烟雾,接着呈现一只女人的手。
一具男尸,暗淡中看不清年纪,脸孔恍惚,只能看出是满面须髯,长发披肩。没有闻到腐尸的气味,仿佛刚死去没多久,或者……
但是,月光下所见到的宫殿,却与故宫中的任何一座截然分歧,而是一座西洋式的三层楼。楼宇四周环绕着水池,主楼每层九间,环以围廊,四角各有三层六角亭一座。
小郡王也是一把盗汗,手里攥着枪,跟从外务府总管进入东六宫,当年都是嫔妃寓所,阳气不敷,阴气森森。怪不得,全部紫禁城的温度都要比内里低,一年四时,莫不如此。
叶克难与小郡王叹为观止的是,延禧宫以铜作栋,以玻璃为墙,夹层便是玻璃鱼缸,游弋着无数金鱼,另有仿照水族的荷藻,水光折射月光,如梦如幻,仿佛晶莹剔透的东海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