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与陈批示使也算熟谙,投了拜帖,未几时已对坐喝茶。林俊开门见山的道:“不瞒批示使,下官年逾三十,膝下独一子一女。前日犬子落水,内人欲寻好生养之妇,乃为子嗣计。媒婆与下官说了于家大姐儿,下官看着对劲,便给了二十两聘礼。他家许了择日结婚,下官还当是个利落人家。不想于家有所坦白,那大姐儿早与别人勾搭上,不肯嫁我,撺掇一家跑了。至后返来,下官不过寻他家退回聘礼,未曾想……”说着一边叹一边点头道,“何必来,不肯便不肯,清楚是他于家家务,现在倒像下官仗势欺人、逼死性命了!还望批示使与下官做主!”
林俊忙从袖里拿出礼单递上,自古求人办事便要花点财帛。闹出性命,不拘有理还是在理,想要揭过此页,少不得出点血。待风头过后……林俊暗自嘲笑:再弄死他家命根!
就有街坊美意道:“你们也真不怕死,林老爷原就是广宁的霸王,你怎敢无端招惹他?方才他令人来把你家拆了!凡值钱物事,都叫围观的闲汉搬走了!他既要欺你,别个也不怕你,连锅都没留下。你们另有甚亲朋故旧,投奔了去吧,别在广宁了。”那街坊顿了顿,又道,“别怪我多嘴,听闻林家蜜斯吓晕了,你们……好自为之……”
本来陈批示使最好南风,此人比林俊还坏十倍,手腕也更高。不经他眼还罢,经了她的眼,岂肯放过?不把你弄走,怎底好改头换面圈在后院?便装着个铁面忘我的模样,高喝一声:“退堂!”
拿人财帛,□□。陈批示使等着林家悄悄送的礼品查对结束,便发签锁拿于家剩下的四口。
那陈批示使翻开礼单一瞧,上书:白米五十担、四盒羹果茶饼、四匹湖绸并一些林林总总,也值一百多两银子。内里早乐开了花,只盼着日日有性命案才好。面上却不带出一丝儿来。待林俊走后,方翻出礼单,摸着那白米五十担的字样叹道:可惜了,四品以上不得从商,不然与林俊那小子联手,何必奇怪这干巴巴儿的五十两?当官的苦也!
林俊长到三十多岁,除却爹爹刚死,年幼无知时被人欺负以外,再没人敢如此消遣他!说来此事他端的冤枉,不就是买个小老婆么?碍着谁了?又未曾使甚巧取豪夺的手腕,端庄请了媒人、抬了银子、得了于家按指模的回执来的!哪知于家竟跑了,叫他在广宁卫丢个大丑。皆因诸事繁忙,顾不上!谁料才返来,还没来得及清算,于大姐倒好!一身重孝吊死在他家大门口,引来无数的人瞧热烈!还把妻女都惊着了!林俊不抨击,那也不是广宁地痞之霸了!
于家哥儿皱眉道:“妈妈你又说甚?那林俊本不是是甚么好东西?大姐已经没了,你少说两句吧。”
那人顿脚道:“你端的榆木脑袋!林家是甚么人家?拔根寒毛出来,与你二老吃一辈子哩!只看人家要不要吧!”
于妈妈怒道:“你懂个P!都是你们惯的她!一个贱胚子,当本身是蜜斯了!不肯与人做妾?她也不想想,我是她亲娘,还能害她不成?多少人求不来呢!正头伉俪?你有个P钱与你姐姐嫁个端庄人家!”
于妈妈道:“我二老面前就这一个,送了,我靠甚么度日?”
于家四口十指相扣,哭的难舍难分。到底叫人拉开,余下三口人捧首痛哭。被官差赶出衙门口,只得跌跌撞撞回到家,却见自家已被夷为高山,一时板滞。
二姐儿吓的一抖,满脸要求的哭道:“妈妈,不要……”.
围观世人暗道:此官妙手腕,打着孝道的名号,做那断人子孙的恶事,偏还叫人说不出话来。也有人讨厌于家临门忏悔的,暗道:若不是惹了权势人家,叫人抨击,尽管骗了街坊乡亲,谁本事他何?也不是甚好鸟!且看他们两家狗咬狗一嘴毛!倒叫我们有不要钱的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