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泽低头扯了扯嘴角,把笑意压下去后,方昂首千恩万谢的道:“还是哥慈悲,如许惦记兄弟!今后肝脑涂地,敢不回报?”说完又贼笑,“到此时还上赶着算计,兄弟非要他们吃点苦头才罢!”
周庆泽老早见到他家门口跪着一人,跑出去逛了一圈返来,竟还在!一翻白眼,暗骂:老狗才!来这一招,胆儿真肥!怪道敢昧林大哥的财帛。总不能躲他一世,进得巷口,当着路过的街坊便骂:“有这等胆气坚固,怎底就不消在正道儿上?偏行那坑蒙诱骗的事儿。比我这个帮闲还狠!我若应了人家,做不到的事儿,还得把锅里的熟鸭子拱手与人送归去哩。你倒好,人也要钱也要!现在又来聒噪我,我又有甚体例?”
都在一个城里住着,于老爹便是起先不大抵味,现在也有人奉告他晓得周庆泽是哪号货品。光讨情无用,光给钱倒是有效,但于家没钱。只得拿出诚意,且跪且求。
周庆泽不过一介俗人,当时年青,经不起街坊四邻一世的鄙夷,只好把产业都扫空,只为安葬父亲大人。还不等缓过气来,母亲又没了。此次连老婆的嫁奁都掏腾的洁净,孩子们饿的嗷嗷直叫,还把宗子饿病了,墙缝里扫出的东西来填,硬是有救过来,活生生看着咽了气。周庆泽用袖子一抹泪,把脸皮扯下来丢在地上踩得稀烂,一头扎停止院帮闲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家于二姐是最无辜的,被爹妈坑了姐姐坑,姐姐坑完最后哥哥还坑可她一把→_→
林俊笑骂:“又弄鬼!谁要你命来?”
屋子已是塌了,一家三口含着眼泪,一点点清算。三五天儿,才勉强搭了一个窝。也亏于老爹是木工,不然谁肯帮他?街坊里借个锤子刀片儿的,已算刻薄了。都是升斗小民,谁个不怕地痞来?林家是地痞,于家也是!若不是几十年街坊情分撑着,怕更惨的都有。
朝廷有律,制止逼良为贱。然朝廷又有律,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官方卖妻卖儿的,夙来多如牛毛,不准你贱便不贱了?不过是使各种手腕罢了。再有,亲生爹爹为了活命,卖做贱籍的,官府也不好究查,那是孝哩!林俊腻歪于家,未曾说出口的话,叫周庆泽听的一清二楚。他本就惯常在院里行走,随便找了户人家,三百铜钱买了于二姐做养女,先与本家良民籍贯脱的一干二净。今后是为娼门贱籍,永久不得翻身,若无人与她脱手脚,那便是代代为奴世世为娼。进到院里的第一日,叫院里的男乐女妓们剥了个完整,肆意热诚。若不是碍着林俊要个活人,只怕这日就是死期。
提及来都是泪,谁也不比谁好过。是以求他帮手,不带上银钱,就是亲大爷亲女人都别想!当日便是信了那狗屁倒灶的“道义”之说,他宗子活活饿死时,哪个道义过他来?至此再不信那仁义品德孝悌和睦,唯有银钱才是真的!
林俊道:“随你!”
周庆泽乐呵呵的走了,既替林俊出了气,自家又得了银子,真乃皆大欢乐。明儿张三李四都来闹一场才好咧!
林俊满肚子坏水儿还未曾冒,陈批示使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替他清算洁净了,不由感慨此人信誉颇佳、非常值得交友,又补了一份礼去。陈批示令人才两得,内心好不欢愉!只不幸那于大哥,一介凡人,寻死且不敢,活着又难受,统共三五天儿,倒瘦了七八斤。把陈批示使心疼的挖了块大腿肉普通,流水般的布料裁了衣裳哄他,又有无数的珍羞甘旨。水磨的半月,于大哥也自暴自弃起来。此是后话。
周庆泽非常敬业,竟过家门而不入,撒腿就往林俊家里跑。一见面,见林俊表情甚好,便哭丧着脸道:“好哥哥,这回可得救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