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老爷想是从未吃过,不由得伫足在农妇摊前。
矮瘦子“嗤”地一声,“赏你们的,不消找了!”
亦珍正在茶摊里。
按例宗冀先尝过了,才由矮瘦子奉给老爷。
老爷坐在茶摊里,一边吃着茶叶蛋,一边喝着酸梅汤,眉宇间竟暴露一股子说不出的舒爽来,“想不到这小小的路边茶摊,做出来的酸梅汤,竟比家里厨子做的味道还好。”
老爷以扇柄点一点他肩膀,“既出来玩,便不必过分计算,不然如何纵情?何况这一起都由你庇护,未曾有一点差池,老爷还是信得过你的。”
“我家茶摊只要凉茶与酸梅汤卖。”亦珍清澈亮地答复。
卖茶叶蛋的农妇自小箩筐里取出三小张巴掌大裁好的荷叶来,问:“老爷要味儿浓点的,还是淡点的?”
“那就各来一碗酸梅汤罢。”老爷道,又看了看临桌正在就着茶果吃茶的老妪,“再配些茶果来。”
矮瘦子踮着脚,伸长了手,撑着一把紫竹骨刷柿子漆皮纸绘岁寒三友图的油纸伞,鼓励替中年员外遮去头上的骄阳。
松江府的蒲月,雨意既去,太阳高挂,天儿便火辣辣地热了起来。
公然越往西林寺方向走,路上就越热烈。有一小筐一小筐卖黑紫色桑葚的,也有卖新奇摘下来,还带着晶莹水珠的黄桃与黛桃,亦有农妇,以一只小炭火炉,用细细的火,咕嘟咕嘟炖着茶叶蛋与豆腐干兜售。
矮瘦子将白胖手内心的银元宝掼到亦珍端着的托盘里,当啷啷一声,惹得很多路人都看将过来。
亦珍正筹算上前号召,只见员外老爷身后猛地蹿出个面白不必的矮瘦子,一把自袖笼里摸出块轻柔细致的葛布巾子,在茶摊的条凳上来回仔细心细地抹了两把,这才对员外说:“老爷您请坐。”
冷静跟在老爷和矮瘦子背面的精干男人奉命而去,不一会儿返来禀道:“回老爷,小的已密查过了,本日乃是蒲月十五,此地的西林禅寺,每月十五,寺前有商贩云集,出售各种货色,这些人都是去逛庙会的。”
老爷听了,哈哈一笑,“你这老东西,倒是不掺假。”
英姐儿晓得亦珍家里靠这茶摊扶养一家嚼用开消,是以并不抱怨,自带了家里的两个丫环婆子,逛庙会去了。
“哎,好的。”农妇用木杓捞上来三个大要裂纹多,色彩浓深的茶叶蛋来,一一盛在荷叶里,递给矮瘦子。
矮瘦子手里捧着三个滚烫滚烫的茶叶蛋,嘴里不住咝哈咝哈地吹着气。
矮瘦子想一想,便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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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冀见劝说无果,只得无法地跟在两人身后,朝着人流堆积处走去。
精干的宗冀耳目活络,在背面听得打个寒噤。
又见摆布卖果子与绣品的小贩脸上不无羡妒之色,抬高了声音对汤伯道:“本日支出,足以抵得上常日里一旬的支出。汤伯弗如先收了茶摊,回家去罢。”
亦珍与英姐儿一起逛逛看看,来到庙会上,找到已经支好了茶摊开端卖酸梅汤的汤伯。
留下亦珍与丫环招娣在茶摊里,汤伯舀酸梅汤兑上苦涩的桂花蜜与甘冽清澈的井水,亦珍卖力将茶汤端至客人手中一并收了银钱,而招娣则坐在小杌子上,埋头利落地洗濯客人吃过的茶盏。
汤伯一想,也感觉蜜斯说得有事理。
这时老爷要的酸梅汤与茶果也送了上来。
亦珍见茶摊买卖如许好,唯恐汤伯一人忙不过来,便同英姐儿约好了,过半个时候,在西林禅寺庙门前汇合。
亦珍听得心肝儿颤了几颤,从速过来,“三盏酸梅汤并四喜快意茶果一叠,拢共一百二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