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见茶摊买卖如许好,唯恐汤伯一人忙不过来,便同英姐儿约好了,过半个时候,在西林禅寺庙门前汇合。
因着气候火辣辣地热,庙会上人来人往的,茶摊的茶水与酸梅汤价钿公允,是以买卖大好,过往总角黄髫的小儿,豆蔻韶华的小娘子,斯文落拓的墨客,苍齿摇的白叟家,都会得停下来,吃一盏茶汤,歇一歇,再持续逛庙会。
老爷嘉许地点点头,“你这老东西,嘴巴倒是刁。”
矮瘦子横了宗冀一眼,“哼!不识货!的确是牛嚼牡丹!”
恰好老爷听了,甚是欣喜,一捋颌下长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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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瘦子扔下散碎银子,就服侍着员外老爷持续往前走。农妇一看,这银子足有三五钱重,赶紧出声号召:“老爷,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精干的宗冀耳目活络,在背面听得打个寒噤。
矮瘦子嘿嘿一笑,“跟着老爷,有幸能食得山珍海味,这才养出老奴的一张刁嘴。老奴这满是凭了老爷您的福分呢。”
亦珍刚收了钱头一名客长放在茶盘里的一钱银子,清算了茶碗,就见一个方头大耳,通身透着一股子老爷气度的中年员外,踱着方步走到茶摊跟前。
农妇闻声尖尖细细的本土口音,遂操着一口极不标准的官话道:“回老爷的话,这是老妇人做的茶叶蛋与五香豆腐干。”
三人吃罢,矮瘦子自袖笼里摸出一锭银元宝来,委宛盘曲地叫了一嗓子:“小娘子,结账!”
华亭县的官道上,走来一个微微有些福,头戴紫缎玉快意披挂员外巾,身穿褐色绣圆体小篆寿字员外袍,脚踩薄底黑缎面绣快意卷云纹员外鞋,四十岁开外的中年人。他生着一张方脸,浓眉直鼻阔口,颌下留着三缕长髯,一边挥着折扇,一边嘀咕:“想不到这松江的蒲月,竟如许热。”
英姐儿晓得亦珍家里靠这茶摊扶养一家嚼用开消,是以并不抱怨,自带了家里的两个丫环婆子,逛庙会去了。
此次的保护任务,最辛苦之处,倒不是要陪着老爷天南地北的玩耍,而是要不时听矮瘦子对老爷无所不消其极的吹嘘。即便已听了一起,听到两耳流油,他还是不适应啊。
矮瘦子“嘿嘿”一笑,“要不如何会得了老爷的赏识呢?小的别的本领没有,就只会说实话。”
亦珍正筹算上前号召,只见员外老爷身后猛地蹿出个面白不必的矮瘦子,一把自袖笼里摸出块轻柔细致的葛布巾子,在茶摊的条凳上来回仔细心细地抹了两把,这才对员外说:“老爷您请坐。”
矮瘦子瞥了一眼熟意非常畅旺的小茶摊,低声问老爷:“老爷如果喜好,老奴去处那店家问了方剂来,回家自做给老爷吃?”
松江府的蒲月,雨意既去,太阳高挂,天儿便火辣辣地热了起来。
这时老爷要的酸梅汤与茶果也送了上来。
矮瘦子将白胖手内心的银元宝掼到亦珍端着的托盘里,当啷啷一声,惹得很多路人都看将过来。
那味道鲜香浓烈,被风一吹,送得老远,引得人食指大动。
留下亦珍与丫环招娣在茶摊里,汤伯舀酸梅汤兑上苦涩的桂花蜜与甘冽清澈的井水,亦珍卖力将茶汤端至客人手中一并收了银钱,而招娣则坐在小杌子上,埋头利落地洗濯客人吃过的茶盏。
“这是老爷赏你的,固然拿去罢。”宗冀说完,快步跟上老爷。
前两日才下过大雨,这时被骄阳一晒,水汽蒸腾,走得人潮闷粘腻。
卖茶叶蛋的农妇自小箩筐里取出三小张巴掌大裁好的荷叶来,问:“老爷要味儿浓点的,还是淡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