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寺内的知客僧及小沙弥搬了蒲团来,一一摆放在塔前,又在上主位摆妥三张拜壂,最后抬上条几来,摆放成一个“口”字。
众学子纷繁拱手,“方丈客气了。”
查公子闻言拿目光直往他身上戳,他便呵呵一笑。
“……晚课开端了……”有人轻声低语。
暮鼓晨钟之间,寂静的梵呗声回荡在暮光里,垂垂抚平氛围中的暴躁不安,一众文人学子渐次安然安静下来,或坐或立,聆听古刹经声。
霍公子拥戴,“是啊,天气不早,停云,我们先归去罢。今次你好生归去,下次我们寻机再约了你出来玩耍。”
高悬的日头已然偏西,夕阳将圆应塔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空中上,下午的余热尚未散去,但傍晚的冷风已教人浑身舒爽起来。
季大人每见好诗,便会以指叩案,朗朗而读。
这些东西均出自他的私藏,拿出来时候,非常心疼肉疼了一番,但是思及若能博得圣上青睐,这小小的一点支出,又算得了甚么?
可不是!知客僧取来的蒲团有限,不过几十之数,但是参加的文人学子,却有上百人之众。另有很多墨客因没能占到坐位,只能站在他们身后。
督学大人并不认得,但是季大人是上过金銮殿的,一眼便认出来人恰是今上。
季大人在一旁浅笑拈须问:“今科可筹算入闱?吾与督学大人极看好二位,为我松江学子争光啊。”
季大人闻声,隔着人群遥眺望去,只见月色中,一个严肃的身影站在苍松之下,身后伴着一老一少两个主子。
查公子四下一看,公然已有门生在那边双眼半开半阖,点头晃脑,如入无人之境,正在心中考虑考虑。
方丈浅笑,持续道:“各位施主,今晚夜色恼人,倒叫老衲想起北宋时的大文豪东坡居士来。他曾于庐山西林寺,写过一《题西林壁》。”
在场外一棵苍松下头,方脸浓眉,直鼻阔口,留着三绺长髯,身穿褐色员外袍的中年人合扇抚掌一笑,“江老儿,想不到这松江府另有这等风雅的风俗。”
方稚桐天然毫无异义,只是他在起家走出几步后,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阿谁站在还未散去的人群中,非常对劲的胖小子。
马上有好矫饰的,在人群里头念叨:“横当作岭侧成峰,远近凹凸各分歧。不识庐山真脸孔,只缘身在此山中。”
方稚桐及目望去,果见一个富态圆胖的秀才,面有得色地捧了一卷澄心堂的蜡生金花罗文宣纸,谨慎翼翼返回座上。
那名做得此诗的墨客忍不住朝着季大人的方向一作揖,随后对四座拱一拱手,“戋戋鄙人,献丑了,献丑了。”
待统统都摆放安妥后,知客僧请已参加的墨客们随便入坐,并不序齿。
霍公子也欣喜谢停云,“停云不必自责,其间视野开阔,可纵览全局,昂首望月,垂睫见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旁的方丈也不由得捋须微微点了点头,“风景长似此,那边不为家。美意境!”
圆应塔原是南宋咸淳年间所间的崇恩塔,后因战乱倾颓,太祖二十年时重新修建,方改名为圆应塔。塔高七层,呈八角形,各层俱是翘角飞檐、盘曲阑干,底层有围廊,下有台座,上冠八角攒尖形塔刹,精美而端丽。
前来插手诗会的文人学子,有如查公子这般动静通达的,早知季大人会来,一见之下,更是强忍了忧色,暗自想要在稍后的诗会上力排世人,拔得头筹。
“老衲欢迎各位施主光临本寺。本寺一年一度的月望诗会,不序齿龄,仅以诗会友。具务简素,还望各位施主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