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在汤伯身后,悄悄拉一拉汤伯的袖笼。
亦珍目睹三人去得远了,这才包了一包甘草桃脯,交予招娣,使她去胭脂水粉店还笔墨。
这酸梅汤的方剂,本是各家有各家的分歧,夫人家祖上传下来的这个,熬出的酸梅汤特别好喝,这才成了他们在县里支茶摊卖酸汤的招牌。
招娣怔怔接过碗去,那碗沿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阴凉,她垂睫望着深色的梅汤,一滴眼泪啪嗒落进碗里。
那中年夫子收了折扇,握在手内心,双手抱拳,朝汤伯一拱手,客客气气地问:
这眼下,他们做仆人打扮,跟在背面,想必前头这位,也是很有来头的。只不知这一行人,到他们这卖茶糊口的小茶摊,所为何来?
“汤伯,我们去借纸笔。”亦珍拉着招娣,到劈面巷子里的胭脂水粉店,问掌柜的借了纸笔返来。
亦珍浅笑,待招娣返来,一主两仆慢悠悠回转家中。
招娣半垂着头,双手捏在一处,脚尖碰到脚尖,被夸得很有些手足无措。她之前在家里,家里家外的活忙得她团团转,却从未听到过一句赞美。
汤伯垂着头,“家里的,我没用啊!我把夫人的酸梅汤方剂——给了人了……”
鼠须夫子装模作样地横扇拦在两人跟前,“哎,怎可如此对老丈?莫吓坏老丈。”
“不知这位老丈贵姓?如何称呼?”
可这方剂交了出去,最后落在甚么人手里,哪还能由他说了算?万一落在那些个财力薄弱,又有人撑腰的茶肆酒楼老板手里,他们这小小的茶摊,恐怕难觉得继。
这下秘方传了出去,今后买卖还如何做?!他还何脸孔去见夫人?!
在他的印象里,蜜斯还是阿谁在宅院里追蝶逗猫,央了夫人在院子里架了秋千打秋千的孩童,但是只这一刹时,他现蜜斯长大了。
亦珍尽管埋头坐在茶摊后的小杌子上,洗濯客人吃过的茶碗果盆,其他一概不睬。
“哦,本来如此……”鼠须夫子拖长了声音,高低看了亦珍两眼,见是个脸孔生得非常平常,服饰繁复,豆蔻韶华的丱小娘子,遂放缓了声音,“那小娘子可晓得此中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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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珍低声道:“汤伯,民不与官斗。此事同你无关,我归去,自会向母亲申明原委。”
鼠须夫子一拧眉,他身边的两个巡检衙役一见,顿时横眉立目,“兀那老儿!休得推搪!还不快快道来?!”
鼠须夫子点点头,感觉已得着了对劲的答案,这才一拱手,“打搅老丈了。”
那中年夫子却并不托大,一副筹议的口气,“本来是是汤老伯。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亦珍在内院闻声响动,赶紧带着招娣出来。
汤伯一愣,随后嘴里念叨着:“招娣,从速把酸梅汤喝了,好清算东西家去。”
招娣矮身一福,“是,蜜斯。”
回到家中,卸下独轮车上的条凳杌子等一应物事,汤伯便悄悄跪在了垂花门外头。
汤伯虽则不熟谙为做夫子打扮的,倒是认得他身后那两个壮汉,不由得上前一步,挡在了亦珍身前。
站在垂花门内,看着故乡人痛哭流涕,亦珍心中酸楚,出声相劝:“汤妈妈,快扶汤伯起来。这件事,不怪汤伯,请汤伯切莫自责。稍后我会寻机将此事讲与母亲听……”
“蜜斯?!”招娣有些震惊地抬眼望向亦珍,吵嘴清楚的大眼里,带着一丝不安同一些错愕。
两母女如此商定了,次日亦珍跟着汤伯到闲云亭,趁汤伯将茶摊支起来的工夫,将招娣叫到跟前,低声将本身的筹算说了。
汤妈妈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出了垂花门,望汤伯身上没头没脑地捶了下去:“你哪来的方剂?!如何能够把方剂给人?这是夫人祖上传下来,家里用来安身立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