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鼓励地朝招娣一笑,“去罢。”
汤伯一跌脚,“蜜斯,这下归去,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亦珍见鼠须夫子听得细心,并未插嘴抉剔此中事理,这才持续细细解释道:“至于这桂花蜜,因这蜜虽对人大有裨益,却耐不得高热。新熬得的乌梅汤这么一冲,此中与人无益的,便悉数化为乌有。是以要待乌梅汁晾凉今后,再插手桂花蜜。”
站在垂花门内,看着故乡人痛哭流涕,亦珍心中酸楚,出声相劝:“汤妈妈,快扶汤伯起来。这件事,不怪汤伯,请汤伯切莫自责。稍后我会寻机将此事讲与母亲听……”
“汤伯,我们去借纸笔。”亦珍拉着招娣,到劈面巷子里的胭脂水粉店,问掌柜的借了纸笔返来。
比及两罐酸梅汤与一大罐凉茶十足售罄,茶客渐次散去,也只不过刚过了午正,未初不到的时候。
亦珍浅笑,“可感觉难?”
汤伯一愣,随后嘴里念叨着:“招娣,从速把酸梅汤喝了,好清算东西家去。”
鼠须夫子点点头,感觉已得着了对劲的答案,这才一拱手,“打搅老丈了。”
这两个壮汉乃是县衙里的巡检衙役,平日挨家挨户征粮收税的主。虽则还不至于剥削剥削得狠,但是如果一时贡献得少了,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汤伯忙摆了摆手,“先生固然说,小老儿必然知无不言。”
亦珍这才放下一颗心来。</P></DIV>
那中年夫子却并不托大,一副筹议的口气,“本来是是汤老伯。鄙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随后带着两个巡检衙役告别而去。
亦珍低声道:“汤伯,民不与官斗。此事同你无关,我归去,自会向母亲申明原委。”
夫人和蜜斯孤儿寡母,求生不易,因不想过分招眼,惹人妒恨非议,最后夫人才出此权宜之策,既能挣些平常花消,又不至教四邻茶馆酒坊看着碍眼。
连诚恳木讷的小丫环招娣都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回到家中,卸下独轮车上的条凳杌子等一应物事,汤伯便悄悄跪在了垂花门外头。
“是我没用!”汤伯以头抢地,老泪纵横。
汤伯垂着头,“家里的,我没用啊!我把夫人的酸梅汤方剂——给了人了……”
“蜜斯……”汤伯震惊地昂首望向自家蜜斯,迅即低下头去。
招娣本能地放下茶碗,站到亦珍身边。
汤妈妈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地出了垂花门,望汤伯身上没头没脑地捶了下去:“你哪来的方剂?!如何能够把方剂给人?这是夫人祖上传下来,家里用来安身立命的啊!”
汤伯忙作了个揖,“不敢,不敢!小老儿免贵姓汤,人称老汤头。”
招娣矮身一福,“是,蜜斯。”
汤伯心领神会,“请先生稍等,容小老儿寻了纸笔来,将这酸梅汤的方剂抄与先生。”
汤妈妈不知生何事,在垂花门后直问:“老头子,你这是做甚么?”
汤伯已得了夫人的交代,遂并未几说甚么,只在需求的时候,略指导招娣一二。
亦珍浅笑,待招娣返来,一主两仆慢悠悠回转家中。
“哦,本来如此……”鼠须夫子拖长了声音,高低看了亦珍两眼,见是个脸孔生得非常平常,服饰繁复,豆蔻韶华的丱小娘子,遂放缓了声音,“那小娘子可晓得此中事理?”
夫子一捻鼠须,对劲地一笑,“有劳汤老伯了。”
亦珍从一旁的漆盒里取出一碗酸梅汤来,递与招娣,“忙了一中午了,快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