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隔壁的杨夫人带着宝哥儿回周浦镇娘家去了,临走之前,只说这家中竟日鸡飞狗跳,倒霉宝哥温书迎试。杨老爷这回恰是鬼迷心窍,如何也不能从一次得两个儿子的牛角中钻出来,又想杨夫人在家里一哭二闹三吊颈的,万一惊得那丫环动了胎气便不妙了,遂拦也不拦,任由杨夫人带着儿子和贴身的丫环婆子,雇了辆马车,呼啦啦走了。
待将亦珍引至寺中专为女客所设的斋堂,自有和尚迎出来,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亦珍微赧,“不瞒婆婆,小女本日到寺中烧香还愿,传闻禅寺内的素斋非常甘旨适口,便想带些斋菜归去,给母亲尝尝。只是小女……不知该往那边去寻寺中供香客进斋的斋堂……”
母亲说西林禅寺的素斋极好,想不到竟如此甘旨,叫人忍不住放慢了进食的度,想感受唇齿间的每一丝不成捉摸又惹人入胜的味道。
曹氏假做被女儿央得烦了,“好好好。”
“多谢丁婆婆,如此小女便打搅了。”
“到时候叫汤伯雇了车,带着招娣一道去,路上不成担搁。”曹氏伸手拂开女儿额前的碎,暴露饱满的额头来,“娘传闻西林禅寺的素斋是极好的……”
丁娘子见亦珍为人并不畏畏尾,落落风雅,进退有度,非常喜好。
只是杨夫人带着宝哥儿回娘家了,杨府上还是不承平,两个姨娘都想着能趁太太不在家,将中馈大权揽在本身的手里。固然肚皮不争气,没能生出儿子来,但如果能将中馈把持在手中,将来女儿出嫁,总能多替女儿购置些嫁奁不是?万一将来老爷去了,也不至于没有财帛傍身。
招娣不会引经据典,只含混地说了句“好吃”,便再未几言。
亦珍谢过丁娘子的保举,问和尚点了素鸭与佛手笋,并两样点心,又道一色式样的再点一份,装在攒盒中带走。
亦珍眼看气候一天热过一天,茶摊的买卖因有了心太软和做成两爿翅膀状的千层胡蝶酥,总算不错,家里存散碎银子的匣子已经装了满满一匣。母亲曹氏的身材也稳定下来,不必再用汤药,两母女还能饭后在自家院子里闲适地漫步半晌。
亦珍一喜。
“老身正要往斋堂去,小娘子如果信得过老身,就同老身一道前去罢。”老夫人朗然一笑,“老身姓丁,左邻右舍都叫我一声丁娘子,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过了半晌,亦珍点的斋菜与素点心一一奉上来。公然色香味俱全,一味素鸭竟做得如同真鸭子般,外皮光鲜酥脆,内里软糯适口,细细嚼了,竟能吃出爽利的笋丁,喷香的松子仁,另有鲜美的蘑菇。
“费事大叔久等了,这就送我们归去罢。”
那老夫人一听,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是个孝敬的小娘子。
杨老爷一听,大是感慨:还是你好啊。
偏那大着肚子的扫地丫环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若让两个生了女儿的姨娘把持了碎务,待她肚子里这两个生下来长大成人,还能剩下甚么?便放低了姿势,一边捉了杨老爷的手去摸她那隆得高高的肚子,一边劝说杨老爷:夫人固然为人峻厉,但是最公道不过,管束下人一贯有方,该给她吃穿的,向来没短过。如果为了我肚子里的两个孩儿,弄得家宅不睦,倒是婢子的不是了。过两天等夫人气消了,老爷还是把夫人接返来罢。就当是看在这两个孩儿的面上。
“这位婆婆,可否借一步说话?”
丁娘子见殿内位子未几,便笑着邀亦珍与本身一桌。
丁娘子见她二人吃得如此欢畅,不由得浅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