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说风就是雨,拉着亦珍出了绣房,问候在廊下绣花的丫环:“我娘可在针线房?”
顾英不由得“咦”一声,“这不是……”
两母女一个半靠在床上,一个偎在床边,喁喁细语,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曹氏捏一捏女儿乌黑柔嫩的耳朵,“珍儿想去?”
“夫人,蜜斯,用饭了。”说罢将托盘放在一旁圆桌上,自一旁的黄花梨木柜子里取出炕桌来,架在曹氏床榻上,然后将托盘里的碗盘碟子一一放在炕桌上。
亦珍见她摊在绣榻上,心知丫环在跟前盯得紧了,她早已耐烦用磬。
很多达官富绅家的女眷,都以能具有一幅顾娘子的绣品为傲。
等将亦珍引至顾英的绣房,软罗上了茶,便悄悄退出了绣房。
顾娘子的生母早逝,家中由继母戚氏主持中馈,自是乐得将前头德配所出的嫡女低嫁出去。
顾英闻言从银杏髹漆窗格纹架子床上坐直了,接过亦珍递来的匣子,悄悄扒开匣子上头镶螺钿的鎏金铜插销,揭开雕璎珞纹的匣盖。
看着年纪相仿,却比顾娘子惨白肥胖的母亲,亦珍心间酸楚,面上却带着笑,“娘,英姐儿说,十五那天,西林寺有月望法会,非常热烈,约了女儿一起去呢。”
英姐儿点头如捣蒜,“都做好了,这才寻了珍姐儿过来玩儿。”
汤妈妈早晨做了一碗黄腊丁鱼炖老豆腐,又以酱瓜、嫩笋干,连同茭白、鸡脯肉等,切丝儿,和了虾米皮,拿鸡油炒得喷香,盛在碟里,并一盘碧绿生青的蒜泥雍菜,一碟儿松江特产的玫瑰乳腐,配上两碗松江本地产,晶莹剔透香味浓烈的米饭。一时候不大的炕桌上,黄的鱼,白的豆腐,红的乳腐,碧绿的雍菜,色彩煞是都雅,引得人食欲大开。
顾英遂挽着亦珍,自连廊往顾娘子家的针线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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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姐儿却不管这很多,一起小跑,来到家中专辟出来做针线房的院子里。
曹氏这才放心睡下。</P></DIV>
汤妈妈晓得这是夫报酬珍姐儿今后做筹算,便低声应了。
曹氏颌,“妈妈也去用饭罢。”
待软罗一出了绣房,足音去得远了,顾英立即本相毕露,将秀清秀气的姿式一抛,摊手摊脚往绣榻上一靠,“还是和珍娘你在一块儿安闲,只你从不指责我行动卤莽,手脚不清秀。”
“我归去问过母亲,明日给你准信,可好?”
伊当年是松江顾府的嫡长女,自小生得秀美温婉,文静良惠,松江府内七县很多人家上顾家提亲,求取顾娘子。恰好顾娘子看中了家道平平的秀才孙永良。
樟木匣子以银红绢纱为衬,里头悄悄放着两条绦子,一条黛紫,一条石青,具打得非常详确,至为新奇的是,每条绦子上头,隔一指的间隔,都串着指甲大小的玉钱,煞是都雅。
谁曾料这孙秀才倒是个忘恩负义、薄情寡性之辈,顾娘子攒了银钱供他进京赴考,他今后一去不回,留顾娘子与才两岁大的女儿英姐儿在县里。隔了一年,才派了亲信自京中带来休书一封,以妒忌为由,休弃顾娘子。
亦珍浅笑着将本身带来的小樟木匣子递给顾英。
“娘!”顾英责怪,不依不饶地往顾娘子怀里钻。
“是。恰是过年时顾大娘给我的一小袋玉钱。”
英姐儿顿足,倒不好拽着亦珍硬往里去。
县老爷怜她母女遭负心人丢弃,故并不难堪于她,非常痛快地立下了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