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亦是万分惊奇,但未几时便回过味来。看多铎喘着粗气在帐中转来转去,恐怕比她明白得早。她摆了摆手让班布理退下,又命舍里去端茶来。
刚到坡顶,就见多铎打马从营地那头过来,没好气儿地瞪着赵玉香道,“你哪冒出来的?”
钱昭回道:“总不能专门叫人送回京里去。她是个妙人,陪我说话解闷儿挺好。”
钱昭听着内心就有火,这疑神疑鬼的不能惯着,推开他道:“你别斜眼看我,说了不知就是不知!”他们兄弟一个德行,这类不要脸的行动,岂是旁人能猜获得的。
多铎哪听得懂,捏着袖子抱怨道:“这衣裳忒不健壮。”
哪知多铎却接道:“长得也不甚美。”
多铎拽着钱昭回到营帐。不大一会儿,班布理便来交差,禀道:“回王爷,来的是原肃亲王福晋。”
钱昭看几个牧人一拥而上,把那枣红色的健马压着捆住四肢,猎奇问道:“他们在做甚么?”
钱昭不答,对赵玉香道:“你先归去洗濯。”
钱昭心道,就你还扯《论语》,要不要送你一本跟泰芬去炕上读颜渊。
多铎抓着胳膊将她拽返来,道:“话还没说完呢!再说了,你会骑马么?”
多铎皱眉道:“你如何把她带出来了?”多尔衮不知打哪儿找出来这女人,硬塞给他,说甚么跟你们佳耦有缘,叫严凤余调度了一段光阴,倒能够留在身边斟茶递水,用心腻味他呢!他不待见赵玉香,便丢给钱昭措置,哪晓得钱昭把她带身边了。
多铎旋身挡住她视野,不悦道:“非礼勿视!妇道人家,忒不知羞。”
钱昭让服侍的人都出去,端给他一盏茶,道:“过来坐下喝口水。”
钱昭道:“不了,傍晚再过来。”最记念日落时分,这番广宽苍茫化为金红的寥寂,没于黑幕前的霞光。
“福晋,她惊了王爷马。”多铎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那一行人中,泰芬驭顿时前,抢着答道。
多铎稍稍平气,抚着下巴道:“真想不通,他为甚么招惹她?”
钱昭看泰芬控马纯熟英姿飒爽,不由多瞧了几眼,可惜那一身蓝缎行袍,未免暗淡了容色。实在满清女眷,上至太后下到婢女,常日一水儿靛蓝鸦青,暗沉沉的,她非常不喜。
“骑马。”钱昭没好气地回了句,就要撩帘子出去。
多铎深思着,正蓝旗的来做甚么,随扈可没他们的事儿,不奉上命怎敢离京。这时那队人马垂垂近了,看着中间另有车驾,约莫是载的女眷。他望向钱昭,钱昭摇了点头表示不知,他嘀咕道:“这就奇了。”又向班布理号令道,“你去问清楚了。”
午后晴空万里,草滩上蜿蜒的河道闪现仿若深海的碧蓝,钱昭以手为檐远眺,见天涯处丘峦和顺起伏,脚边的翠绿延长到那边便成了青灰色。
多铎看她起家从榻上取了羊皮手套,忙问:“你上哪儿去?”
钱昭气得够呛,道:“你要断袖还是怎的?”
赵玉香回道:“这是奴婢本分,当不得福晋嘉奖。口外的太阳晒不得,奴婢同亲那些往草原行商的,个个晒得黑黢黢。”
钱昭捧起茶啜了口,回道:“我怎会晓得。”
钱昭挣开他,皱眉道:“你自个儿回吧,可贵赶上……”
钱昭眼睛一亮,上前靠在那桦树干搭成的粗陋围栏上,兴趣勃勃地旁观牧人给公马去势。
回程穿过散放的羊群,大风刮来,赵玉香手中的伞没握牢,刹时便被吹跑了。便听她“啊”一声惊叫,提起裙子飞奔着去追,挡路的羊羔“咩咩”叫着被撵得四散。
班布理报命而去。
多铎猜疑地望着她问道:“你事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