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面儿的油纸伞打着滚地忽起忽落,越飞越远,最后飘上缓坡终究挂在了一道围栏上。赵玉香跑得气喘吁吁,见状一喜,也不顾满地泥泞,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哪知多铎却接道:“长得也不甚美。”
钱昭眼睛一亮,上前靠在那桦树干搭成的粗陋围栏上,兴趣勃勃地旁观牧人给公马去势。
“骑马。”钱昭没好气地回了句,就要撩帘子出去。
钱昭捧起茶啜了口,回道:“我怎会晓得。”
钱昭闻言发笑:“别老往自个脸上贴金。”她看赵玉香对多铎唯恐避之不及,完整不像他说的有自荐床笫之意。
不过此事倒是有惊无险,一个牧人在离围栏十几步远截着了那马,扳住脖子一用劲,尽然就此将马跌倒在地,那马嘶鸣着踢腿,飞溅起一片草屑沙石。
午后晴空万里,草滩上蜿蜒的河道闪现仿若深海的碧蓝,钱昭以手为檐远眺,见天涯处丘峦和顺起伏,脚边的翠绿延长到那边便成了青灰色。
钱昭回道:“总不能专门叫人送回京里去。她是个妙人,陪我说话解闷儿挺好。”
钱昭不答,对赵玉香道:“你先归去洗濯。”
舍里听不懂汉话,何况那一口山西腔,更瞧不上她粗鄙奉承,因而上前向钱昭问道:“福晋,要不要去河边逛逛?”
钱昭心道,就你还扯《论语》,要不要送你一本跟泰芬去炕上读颜渊。
钱昭道:“不了,傍晚再过来。”最记念日落时分,这番广宽苍茫化为金红的寥寂,没于黑幕前的霞光。
“是。”赵玉香如蒙大赦,捏着鼻子将那卡在雕栏上沾满草泥羊粪的伞取了下来,溜之大吉。
行服褂袖口广大及肘,里头棉袍贴身箭袖,这么一来便暴露白嫩嫩的一截手臂。
“甚么?”钱昭不解地问。
钱昭闻言一口茶呛到了气管里,咳嗽不止。多铎忙过来给她抚背顺气,道:“谨慎些,多大的人了。”说着又睨着她问,“这事儿你真的不知?”
钱昭迎上去,挑眉问:“如何了?”
“嗻。”额尔德克双手接过,凝神瞧了一会儿,道,“王爷,主子看着像正蓝旗的。”
钱昭瞧那石榴红短衫素白纱裙的窈窕背影横冲直撞连滚带爬,倒感觉非常风趣,便带着侍从跟在她身后。
回程穿过散放的羊群,大风刮来,赵玉香手中的伞没握牢,刹时便被吹跑了。便听她“啊”一声惊叫,提起裙子飞奔着去追,挡路的羊羔“咩咩”叫着被撵得四散。
钱昭听着内心就有火,这疑神疑鬼的不能惯着,推开他道:“你别斜眼看我,说了不知就是不知!”他们兄弟一个德行,这类不要脸的行动,岂是旁人能猜获得的。
钱昭看几个牧人一拥而上,把那枣红色的健马压着捆住四肢,猎奇问道:“他们在做甚么?”
多铎翻身上马,对泰芬道:“你自个玩去。”也不睬爱妾嘟嘴鼓腮满脸不甘心,挥手就将她打发走了。
多铎感觉不当,抓着她胳膊道:“这有甚么都雅的,陪爷回帐歇会儿。”
多铎的坐骑是练习有素的战马,哪怕跟前炮火炸裂也不会等闲失控,何况一把风刮来的伞。钱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刚到坡顶,就见多铎打马从营地那头过来,没好气儿地瞪着赵玉香道,“你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