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谁借?”兄弟二人几近异口同声。
钱昭点头回道:“向来没甚么良方。一条鞭法曾为复兴之望,但弊端实多……若要理顺财赋,户部须逐年编定出入,掌控银价。因银与铜之主产地皆不在我朝,故而发钞才是良方。纸钞简便,易于照顾支用,可惜自古滥发成瘾,朝廷名誉不佳,短时恐怕难行。此后朝廷能够库金为押发钞,且许以钞征税赋,约莫也要十年之功才气有效果。”
多铎摸着下巴问:“这……能行?”
钱昭道:“这类花腔做帘子帐幔最好,裁制椅搭坐垫也可。”
多铎还在揣摩远不成及的“亚墨利加”是否真是各处金银,多尔衮却在她话入耳出些蛛丝马迹,问道:“文稿中提及‘银祸’是否与此有关?”
多尔衮眉头紧皱,盯着她一言不发。
钱昭非常受用,眯着眼“嗯”了声,扶着炕桌侧身依了依。
钱昭蹙眉道:“如果耳垂不丰的女人,这可苦了。”
钱昭错愕,心道本来那稿纸夹入题本中去了,竟被他看到。她在多铎手腕处握了握,看向多尔衮道:“王上所询可为财计?”
多尔衮捧着墨痕未干的文稿,只觉笔墨流利笔迹熟谙,便朝多铎扫眼望去。多铎转头望向窗外,道:“啊,雪停了。”
钱昭却道:“郡主顶戴都用得,耳坠子如何用不得。”
苏勒解释:“福晋,我们满人祖制一耳三钳,不敢有违。”
钱昭瞧他神采,心道,他不会觉得一旦不再大肆用兵,就能高枕无忧了吧?若真如此,大明边境广漠富有四海,又怎会耗到油尽灯枯?因而挑眉道:“若天下承平,军费或可减支,但府库开消却只会与日俱增。”
她坐得有些累,换了个姿式,胳膊撑着半靠在炕桌上,道:“依大明例,田赋是朝廷最大的财路。然丁口繁衍而地不加增,岁入三千万石便是极好的年景了。官员俸禄,宗室禄米,水利河工等为朝廷常例,必定逐年递增。每年也定会有分外开支,不管是用兵也好施助也好,都需破钞大笔。别的,天子出巡、补葺行宫园林、筑建陵寝古刹也是必定要办的事。若不想捉襟见肘,一来须好好算计,二来得广开财路。”
苏勒望着那琳琅满目标金器,谨慎地抚摩一对金累丝蜂蝶赶菊簪道:“做得可真邃密,瞧这虫儿的须,一碰还会颤巍巍动呢!”
钱昭点头,扶着腰坐下,又教唆管事寺人将衣料箱子翻开,一轴轴捧过来看。出自南直隶的各色锦缎纱罗,多用织金,华贵不足灵秀不敷。二格格指着檀褐方胜平棋格子锦料,问:“这能做衣裳?”
多尔衮一时不明开消递增的结论从何而来,俸禄之类即为定额,如有增加也是量力而行,倒是修陵一事,恐怕已等不到“今后”。
多尔衮与她目光相触,细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若不能站稳脚根,谈何课税。他提壶自斟自饮了一杯,心道,只要扫平中原,田赋便能源源不竭,因此笑道:“如此说来,战事顺利,便不虞财路干枯。”
“哦?愿闻其详。”多尔衮摊手做了请势,倒是想听听她有何高见。
多尔衮站起又坐归去,看着她除下熏貂大氅,点头含笑道:“还好。急着唤我何事?”实在他也不明白多铎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不过既然能见着她,也不算白跑这一趟。她该有七个多月了,挺着肚子天然不似昔日轻巧,但涓滴无损其天生丽质。两月未见,此时突然相遇,胸中不由暖意盈盈。
钱昭不答反问:“王上究竟想问甚么?最紧急应是凑足军费吧,或许另有整修禁宫需支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