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昭蹙眉道:“如果耳垂不丰的女人,这可苦了。”
多铎见她出去,便迎上去搀扶,握着她手问:“外头冷么?”
多尔衮一时不明开消递增的结论从何而来,俸禄之类即为定额,如有增加也是量力而行,倒是修陵一事,恐怕已等不到“今后”。
钱昭非常受用,眯着眼“嗯”了声,扶着炕桌侧身依了依。
她答道:“应抢先问如何个借法才对吧?既然是借天然要还,还得付利钱。本来最简朴的体例,是让户部以朝廷的名义向大商家假贷,商定到期还本付息。但这事之前没做过,怕有李自成‘助饷’的怀疑,只能换个弄法。现在拿得出钱,又不惧生出事端的……”她笑着指了指二人,说,“约莫只要诸位王公了。”
钱昭挑了挑眉,向耿亮叮咛道:“去把案上匣子取来。”
等把稿纸草草浏览一遍,多尔衮命道:“找个笔帖式把这译成满文。”
钱昭晓得他没听懂,很有些对牛操琴的不悦,回道:“眼下么,钱既然不能平空变出来,那只要一个字‘借’。”
钱昭曾被觉得大字不识,说她笨也不是一次两次,料他不屑同她说话,故而不觉得意地笑道:“当世儒臣约莫都以清贵为要,觉得‘凡治财赋者,则目为剥削’。王上是否无人可用,因此竟于殿试出如许俗气的题目。”
“福晋,歇一歇吧。”钱昭不能久站,牧槿便叫人搬来椅子。
“酸么?”多铎瞧她辛苦,便在她后腰悄悄揉捏着问。
钱昭看着他笑道:“银矿产银没错,但我朝银矿皆不富藏,开矿之利常常不抵为此征役民夫开立官衙之用度。自宋以降,中原之地都是用钱或钞为币。隆庆之前,朝廷禁于官方买卖用金银,市道存银亦未几,然海禁一开,外洋之银蜂涌而入,时人对银如饥似渴。你们约莫有没有看过崇祯年布羽士艾儒略所著的《西方问答》一书,其说西来诸商,与我邦买卖,每岁金银不下百万,其银除其本国开采外,大多来自外洋亚墨利加(注:即美洲),盖其地之矿,广并且腴,计非常土,金银且六七分。”
“嗻。”管事寺人便在簿子上记下。
多铎也不说话,转头望着他嘲笑。多尔衮自发被戏耍,心中愤怒万分,但他城府颇深,并不马上发作,强自按捺,看多铎玩甚么花腔。
苏勒笑道:“谁说不是呢。”
钱昭瞧他神采,心道,他不会觉得一旦不再大肆用兵,就能高枕无忧了吧?若真如此,大明边境广漠富有四海,又怎会耗到油尽灯枯?因而挑眉道:“若天下承平,军费或可减支,但府库开消却只会与日俱增。”
钱昭错愕,心道本来那稿纸夹入题本中去了,竟被他看到。她在多铎手腕处握了握,看向多尔衮道:“王上所询可为财计?”
钱昭道:“这类花腔做帘子帐幔最好,裁制椅搭坐垫也可。”
“是金蟾。”钱昭道,又指着另一边的几盘耳环,说,“格格看看这些,现下如不对劲,重换不迟。”
多尔衮不明就里,摇了点头,不知她为甚么有此一问。倒是多铎答道:“银天然是采银矿得来。”
多铎还在揣摩远不成及的“亚墨利加”是否真是各处金银,多尔衮却在她话入耳出些蛛丝马迹,问道:“文稿中提及‘银祸’是否与此有关?”
钱昭喝了口羊奶,又道:“除西洋银外,另有日本每岁舶来白银三百余万两。与西洋互市约莫都经吕宋,近年不知为何买卖几近断绝,若不是东洋另有银货从宁波或月港入口,恐怕闽浙情状会更加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