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致远更加感觉秋惊寒行事放/荡不羁,心机深不成测。若说她拥兵自重,可恰好对梁老将军的十万雄师不闻不问;若说她对朝廷忠心不二,又恰好对天子诏令置之不睬。如此做法,前后大相径庭,实在令人费解。
慕致远与梁老将军刚翻身上马,衙门内便有一师爷打扮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四十开外,八字胡,面色略黄,眼角充满笑纹,是经年累月留下的陈迹,两鬓有稀松的白发,目光平和,偶尔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
以五万敌十万,本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可那二人的脚步却极其果断,厅中其他人也一副司空见惯的神采。慕致远看不透此中的玄机,只能暗自猜想或许莫问用兵有过人之处吧。
张远点了点头。
远远的便闻声黑妞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哟,十二块金牌,陛下这是焦急了吧!哎哟,我的牙齿,这还是真金白银的。公子,要不奴婢拿去当铺换成银票?”
“不想回家,想回京过年?”慕致远讽刺道。
慕致远赶到议事厅时,秋惊寒正在写奏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着一支狼毫,凝眉而思,信手一挥,留下八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北狄未灭,无颜回京!
“一者,以战养兵,让将士们练习如何故少胜多,如何故智取胜;再者,那些山贼身份特别,有些是真正的山贼,有些是探子,后者居多,不宜冒然连根拔起。”张远正色道。
“多久了?”慕致远又问。
慕致远看了看浓云密布的天气,又看了看那名男人,发明没法做到视而不见,回顾问道:“这是何故?”
“引狼灭山贼,不想惊扰了御史大人的驾,是我们的不是。”黑妞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
张远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谢将军不杀之恩,末将情愿搏命一战。不堪,提头来见!”莫问抱拳为礼,扭头便走。
慕致远领着梁老将军、太史安、楚忠良往衙门里走,不想楚忠良的两个妾室也随后跟上了。张远神采未变,笑容未收,可目光却转深,伸手拦住,笑道:“晚膳已备好,二位夫人风尘仆仆,先打扮清算,膳后再见各位大人,如何?”
秋惊寒眉间缓慢地掠过一丝惊奇之色,脸上浮出几分漂渺而浅淡的笑意,淡淡隧道:“晚间下雪了,天寒地冻的,惊寒怕您接受不住。左老将军的美意,惊寒心领了。”
“热烈些好。”
当日,早膳过后,梁老将军因收到飞鸽传书,与张远一番长谈以后便仓促辞去了。而慕致远在张远的伴随下,在校场看了一上午的摔交,踢了一下午的蹴鞠。楚忠良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早早地回房安息了。太史安踢蹴鞠时与一名将军相撞,不谨慎折了腿,半下午便被送去医馆了。查文书之事,慕致远未问,张远也未提。
“莫将军,立了军令状再走,这是老端方。”张远捧着笔墨纸砚笑眯眯地走到莫问跟前。
“莫问,莫将军!”黑妞捂着耳朵大声喊道。
“是!”二十余位将军都精力抖擞,领命大步流星而去。慕致远细心地数了一遍,文士分开人数与武将基秘闻差无几。
“当年漠河之战,渡江时受了寒,埋下了隐患。传闻自那今后几次发作,久治不愈。除了她整治燕北宦海的那年夏季,老夫再也未见过她。这几年,燕北边疆时有战事产生,从未见她露面。因而,北地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卧病在床,命不久矣,也有人说她韬光养晦,胸怀弘愿。众说纷繁,莫衷一是。”梁老将军叹道。
“下雪了,不再劝劝了麽?”
也不管慕致远是否听清楚,已走远,闲庭漫步般的萧洒身影垂垂步入雪花中,渐行渐远。满头的银发再一次刺痛了慕致远的眼,他屏住呼吸才听清楚最后那一话,那句语焉不详的美意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