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炷香时候,武将、幕僚已全数就位。秋惊寒随便地坐在案台以后,左边是以一名白须将军为首的武将,右边是以张远为首的幕僚,中间跪着负荆请罪的莫问小将军。慕致远一眼望去,悄悄心惊,临时不说幕僚中有很多熟谙的面孔,均是中原一带的名流,朝中多次派人征召,都没找着人影。仅仅是秋惊寒左部下方那几位阖着双目标白须将军就充足了,哪一名不是立下赫赫军功,荣归故里的功臣,没想到现在竟然重归于秋惊寒的帐下。能人之多,令民气惊,有这些人坐镇,难怪凉州日新月异,也难怪秋惊寒能够远赴西北边疆而无后顾之忧。
慕致远冷冷地扫了楚忠良一眼,楚忠良这会儿也见机,朝两位侍妾挥了挥手。虽不肯,到底不敢违逆,两侍妾一步三转头地进了侧门。
顷刻,厅中只剩下三十余位将领和幕僚。秋惊寒沉寂如水的目光渐渐地在每一张面孔上扫过,垂眸沉声道:“沈黑妞、王达、赵权贵、卢刚、钟离涛、薛敏、钱仪、李瑞八人立即点兵五万随本公子出发赶往渔阳。余下人等留守凉州,服从旷达调遣!”
“朝廷收到的奏报,燕北近年政通人和,物阜民丰,流言流言多数不成信。”慕致远浅笑道。
“一者,以战养兵,让将士们练习如何故少胜多,如何故智取胜;再者,那些山贼身份特别,有些是真正的山贼,有些是探子,后者居多,不宜冒然连根拔起。”张远正色道。
夜里,慕致远展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一阵马蹄声,踏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简朴的一问一答,张远权力之大令慕致远不得不高看一眼,看来秋惊寒离府时,张远统御表里,不容小觑。
“那她让我早些回京又是何故?”
史乘没能写出那年的惊心动魄,只留有冰冷的寥寥数语:洪庆二十一年,成王世子楚怀英战死疆场。次年春,帝下诏,任秋惊寒为西北都护。那是先帝下的最后一封圣旨,因此慕致远记得特别清楚。
“沈将军,这恐怕不可。就算你敢卖,也没人胆小包天敢买外务府的东西。”张远熟谙的声音中带着模糊的笑意。
“怪人。”慕致远感慨道。
“将军出门时有交代,如果老将军有要事在身,循旧例便好;如果老将军不差这几日,待将军返来再行汇报。校场的那些弟兄们都非常驰念老将军,老将军如果能抽暇指导一二,弟兄们指不定多欢畅呢!”张远笑眯眯地应道。
张远还是点头。
慕致远不由地问道:“老将军,漠河之战是成王至公子挂帅的那一战吗?”
一笔而成,气势澎湃。
“负荆请罪?”慕致远挑眉。
“退之长得喜庆,甚合吾意。”秋惊寒漫不经心肠道,“道贺完了,趁便给梁老将军带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莫问提起笔刷刷地写下几个大字,按下猩红指模,往校场的方向回身便走。慕致远眼尖地瞥见幕僚中随之走出一羽扇纶巾的文士,朝秋惊寒微微分歧礼后跟从莫问而去。
“也许是。”
慕致远深觉得然,点头称是。
敢在秋惊寒面前大喊小叫的人,除了她,恐怕难找出第二人。但是,慕致远晓得有一句话,黑妞是说对了,陛下焦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