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千择万选,却拣了个姓焦灼人家女儿,年方一十六岁,父母双亡,哥嫂作主。那哥哥叫做焦榕,专在各衙门打干,是一个油里滑的光棍。李雄一时没眼色,成了这头婚事,少不得施礼纳聘。不则一日,娶得回家,花烛结婚。
因有了这般才藻,李雄倍加喜好,连桃英、月英也送入书堂读书。又尝对焦氏说道:“玉英女儿,有如此美才,后日不舍得嫁他出去,访一个有才学的秀士入赘家来,待他佳耦唱和,可不好么?”焦氏口虽歌颂,心下越增妒忌。正要设想动手,不想其年乃正德十四年,陕西反贼杨九儿据皋兰山反叛,累败官军,处所垂危。朝廷遣都批示赵忠充总兵官,统领兵马前去征讨。赵忠知得李雄智勇相兼,特荐为前部前锋。
你道天下有恁样好笑的事。本身方才十五六岁,还未知命短折长,生养不生养,却就算到几十年后之事,起这等残暴动机,关键前妻后代,可胜叹哉。有诗为证:娶妻原为生后代,见成后代反为仇。
少顷,雇乘肩舆,差个女使接焦氏到家。那婆娘一进门,就抱怨焦榕道:“哥哥,奴总有甚欠好处,也该看爹娘分上访个好仇家婚配才是,如何胡乱肮脏送在如许人家,误我的毕生?”焦榕笑道:“论起嫁这锦衣卫干户,也不算肮脏了。但是你本身没有见地,如何抱怨别人?”焦氏道:“那见得我没有见地?”焦榕道:“妹夫既将后代珍惜,就顺着他性儿,普通着些痛热。”焦氏嚷道:“又不是亲生的,教我着疼热,还要算计哩。”焦榕笑道:“正因这上,说你没见地。自古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你心下赶不喜好这男女,越该加意珍惜”焦氏道:“我恨不得瞬息除了这几个冤孽,方才调净,为何反要将他珍惜?”焦榕道:“大略小后代,料没甚大不对,况婢仆都是他旧人,与你恩德尚疏,略加惩罚,此辈就到家主面前轻事重报,说你怎地虐待。妹夫必定着意防备,何繇除得?他存了这片狐疑,就是抱病死了,还要疑你有甚原因,可不是无丝有线。你若姑息容得,落得做好人。扶养大了,不怕不孝敬你。”焦氏把头三四摇道:“这是决然不成。”
自此以后,焦氏将着丈夫各式殷勤趋奉。况兼正在妙龄,打扮得如花朵类似,床笫之间,曲意取媚。公然哄得李雄千欢万喜,百顺百依。只要一件不肯听他。你道是那件?但说到后代面上,便道:“不幸他没娘之子,年幼娇痴。倘有不到之处,须将好言训诲,莫要深责。”焦氏撺唆了几次,见不肯听,忍耐不祝一日趁老公不在家,寻起李承祖事过,揪来吵架。不道那孩子头皮寡薄,他的手儿又老辣。一顿乱打,那头上却如酵到馒头,顿时肿起几个大疙瘩。不幸打得那孩子无个地孔可钻,号淘痛哭。养娘□□解劝不祝那玉英年纪虽小,生性聪明,瞥见兄弟无端遭此毒打,已明白晚母不是个仁慈之辈,心中痛苦,泪珠乱落。在旁看不过,向前道告母亲:“兄弟年幼无知,望乞宽恕则个。”焦氏喝道:“小贱人,谁要你多言?莫非我打不得的么?你的打也只在头上滴溜溜转了,却与别人告饶?”玉英闻得这话,更加哀楚。
不题焦榕兄妹计议。且说李雄因老婆凌贱后代,反添上一顶愁帽儿,想道:“希冀娶他来看顾后代,却到增了一个魔头。后边日子正长,教这小男女怎生得过?”左思右算,想出一个事理。你道是甚么事理?元来清算起一间书室,请下一个老儒,把玉英、承祖送入书堂读书,每日茶饭俱着人送出来吃,直至晚方才放学。教他远了□□,躲这吵架。那桃英、月英自有□□看管,料然无妨。常言:“伉俪是吵架不开的。”